狄斯特洛对此毫不避讳地下了结论：“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逃啊。”

闻言流丹认真琢磨起到底自己是色还是摩西是色，而摩西直接当他在放屁。

不知不觉一行人已经赶了一天的路，马累得走不动了，人也开始嗷嗷叫了。

狄斯特洛没有风度地叫唤着：“我们是牲口么？要赶着去死么？我联系了那么多住处，不是为了死在这荒郊野地喂野狗的。”

摩西懒得理他，招呼着流丹继续赶车，流丹其实也有些疲惫了，可是心里那股子兴奋劲还没散，一点也不妨碍他在能睁着眼睛睡着的情况下把马鞭抡得激情澎湃。

但是有一句话叫“人定胜天”，狄斯特洛这个比初生的婴儿还烦得惊天地泣鬼神的“人”还是轻而易举地赢了摩西这座不动如磐石的“天”。

在他不知持续多久的魔音摧残下，摩西也败下阵来，大发慈悲地宣布：“找地方休息吧。”

得到命令以后教皇随行的那些叫苦连天的侍者们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不一会的功夫已经迅速把一辆豪华马车改造了成一个简易的移动寝宫，甚至丧心病狂地拉起了珠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睡在里面。

摩西恨得牙痒痒，怀疑这位奢侈得人神共愤的教皇贪了教会一多半的收入来维持他纸醉金迷的生活，在这荒山野岭的就差叫人侍寝了。

此刻有个侍者掀起珠帘，只听狄斯特洛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说美人儿，来这边陪圣父一起睡吧。”

摩西：......

流丹在旁边乐呵着看着好戏，下一刻直接傻眼。

摩西撸起长袖饿虎扑食似的正准备给狄斯特洛点颜色看看，流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教皇这句邀请是对他说的？

他一边客气地回绝了教皇大人的“一番好意”一边拦住了准备“杀人灭口”的陛下。

拖着摩西走出去很远，在一条小溪边才撒开了手。

摩西愤恨地说：“这就是雷切尔千挑万选的继承人？”

千挑万选？流丹诧异，他还以为狄斯特洛是谋朝篡位呢！

流丹：“陛下怎么知道是雷切尔自己的意愿？我还以为蕾切尔的死另有阴谋呢。”

摩西不吭声，只是默默看了他一眼，没打算解释他的疑惑。

流丹倒也不追问，只是嘴里念念有词道：“陛下烦这位烦得恨不能看上一眼就要自挖双目，要真想甩掉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带他在身边是为了警示谁吧？”

摩西的惊讶只持续了片刻，立即就明白这位看似吃喝玩乐的主其实也遗传了他母亲一部分优点，对局势和人心有异于常人的敏感。

摩西不置可否，微微笑了笑。

骨子里带着的不同寻常就算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尘封百年，有朝一日也会苏醒。

流丹猛地凑近了摩西一步，带着调笑的语气低声问：“义父莫不是还在气恼，怎么都不再提教我剑法的事了？”

摩西一愣，对流丹的靠近有些不自然，他高深莫测地一甩长袖隔开了两人的距离，反问道：“我以为你不想再学了，难道不是么？”

流丹第一反应是摩西在说气话，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一丝端倪，于是收起了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摩西独自往前走了几步，凝视着小溪对面的某处，微风吹着他的衣摆，竟显得有点说不出的落寞，他低沉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我，按照常人来说也算是老不死的那类了，活到现在能追求的也就是一个终点了。死，就是我的终点。”

流丹听到死这个字的瞬间已经无法再维持平静了，他快步上前，却被摩西抬手制止住了。

摩西嗓子有些哑，不知是不是故意压低声音的缘故：“终点是虚无的，没有任何意义，有意义的只是一路走来的过程，这一路会有很多人给你很多建议，但那些都是他们的想法，如果你不开心，那就不要听。我，仔细想了想，从我年幼到现在一直按照自己的心意，别人的话大多当了耳旁风，也没有循规蹈矩地按照谁的意愿做出选择，但不代表我这一路没有意义。”

流丹有点想笑，这副看破红尘的架势多像一个苟延残喘行将就木的老人啊，可你明明是个别人只可远观而不可得的心上人啊。

流丹真的笑出了声，也不管那老头听了作何感想：“义父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必须二者择其一，我都要，并且我自认为我有这个能力。”

摩西的心弦被不轻不重地拨了一下，饶是他有如此大的能力和权势，也不敢任性地说一句我都要。

他真的不能都要么？

摩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带着点宠你地感叹着：“你啊......。”

流丹听了这话已经准备蹬鼻子上脸了，他走到摩西面前，与他四目相对，一点一点凑了过去，笑道：“义父，你信不信我？”

摩西看着流丹的脸越凑越近，近到几乎要贴上来时，抬手硬邦邦地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骂道：“这些日子你都干什么好事了，让我信任你？用不用我给你数数？”

流丹一看摩西这要清算的架势，赶紧止住话头，一通发誓保证：“义父对我那份心，我无以为报，只能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才能报答义父对我的恩情......”

摩西早就发现这崽子嘴里真能吐出象牙，他若想气你，有百种不重样的话来骂你，他若是想哄你，也能哄得你心花怒放，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摩西好气又好笑地喝道：“打住啊，别光用嘴打发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明白了！那我用行动。”流丹似乎早有后招，一掀衣服下摆就要下跪，嘴里还念念有词，“怪我拜师拜晚了。”

“慢着。”摩西一把攥住流丹的手腕，将人提了起来，道，“我几时说过要收你为徒了？”

流丹：几个意思？闹半天是在欺骗我的感情？

“义父，你可不能欺骗纯情少年的感情啊！”流丹说着又要跪，立誓要把这生米煮成熟饭。

摩西差点被他逗乐了，轻轻一踢他的膝盖，将人扶正，才解释道：“我只是代人收徒，不必跪我，受不起受不起，我最多...算是你未来师兄。”

流丹：“这刚多会啊，就从师父降辈成师兄了？未过门的好师兄，失敬失敬啊！”

摩西横了他一眼，边走边撂下一句：“我看此地凉爽，十分适宜你静心修行，我先回去睡了。”

摩西：这小崽子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可没有当初见我脸红发抖的模样可爱了。

流丹虽然不满可还是老实地坐了下来，无声地笑了：我的好义父，你是妖精转世么？撩拨完就跑。

往后赶路的日子摩西亲眼目睹某人一改往日懒散得不像话的作风变身为加利娜第一贴心小棉袄，伺候他伺候得无微不至，摩西残废程度日益赶超了教皇大人。

定时定点喂食喂水也就算了，他想散个步都恨不得抱在怀里，手脚好像都不是自己能随意支配得了。

摩西起初觉得新鲜就任由流丹胡闹，没到半天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刚吧唧吧唧嘴，某人已经把水壶递到了嘴边，哄孩子似的发出：“啊，啊”的声音。

摩西黑着脸推开水壶，运了好几口气，才憋出一句：“一边去，犯什么病？”

流丹笑得合不拢嘴，水壶锲而不舍地又凑了过去：“我在孝敬陛下啊，我可是陛下的第一贴身内侍。”

教皇大人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折扇，饶有兴致地扇了扇，阴阳怪气地说：“瞧瞧人家，再瞧瞧你们，一个个连怎么伺候人都需要我教了？”

不知哪个会听话音的侍从冲了过来，就要接过狄斯特洛手中的折扇。

“去去去，这会晚了。”狄斯特洛不耐烦地一挥，心说：碍眼，没看见我这看戏呢么。

侍从进退两难，只得狠狠瞪了罪魁祸首流丹一眼，木桩子似的杵在了一边等着挨训。

狄斯特洛心情大好，折扇扇得呼呼作响，火上浇油似的挑衅道：“哎呦，陛下若是嫌烦可以赏给我啊，我正缺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呢。”

摩西一记眼刀准确无误地飞到狄斯特洛的脑袋上，咬着牙道：“我的人，教皇也好觊觎？”

流丹虽然知道两人正在斗气，可“我的人”这三个字还是让他觉得十分受用，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狄斯特洛啪地把折扇合了起来，猛然回忆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不久前这孩子不是赏给我了么，瞧我这记性，陛下是何时给要了回去啊？”

摩西：......

狄斯特洛头一次见摩西吃瘪，笑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了。

流丹见不得摩西身处下风，很快找到自己的阵营，一致对外道：“恳请教皇成全我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负心汉吧！”

流丹语毕又一脸摇尾巴的哈巴狗似的喂上水了，这回摩西没再甩脸子，配合地浅尝两口，长舒一口气：“真解渴啊！”

狄斯特洛翻了个白眼，转向身边的“木头桩子”骂骂咧咧道：“滚开，傻大个，没长眼么？挡着风了，想热死我？！”

教皇灰溜溜地移驾到了马车内，冲外边喊道：“驾车，回家！”

一众木头桩子们闻风而动。

流丹冲摩西挤挤眼睛，转而去牵缰绳，摩西则拎着二人的水壶去打水了。

流丹越想越乐，突然被一张大脸挡住了去路，俨然正是刚刚被当出气筒的某人。

此人苦着脸，一脸遭了非礼似的可怜相，抱怨着：“大哥，你悠着点，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

流丹深不可测地摇摇头，低语：“不一样，不一样。”

傻大个，你是伺候瘟神，我是伺候老婆，能一样么？

傻大个满脸疑惑，瞪着两只闪烁着真诚的眼神询问着到底怎么个不一样法。

流丹拍拍他的肩膀，一脸认真地解释：“我是需要卖身的那种。”

傻大个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头到脚打量了流丹好几遍才不得不承认：“兄弟，你确实是能吃这碗饭的，我......”

流丹憋着笑心说你做木头桩子做得很出色，随即装出一副可怜相，摆摆手：“吃不消啊，吃不消，快把我榨干了。”

这下这位仁兄已经不止是惊恐了，脸上简直可以开染坊了，结结巴巴：“这，这，我什么也不知道。”

扭头撒丫子跑了。

摩西打完水回来，远远地就瞧见这一幕，已觉得不太对劲了，走近一看，更是不得了！

流丹正对着一匹瘦马笑得猥琐至极，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去了，摩西有些担忧，这还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哦，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而是个男人了。

可是，这也不是冲着马发情的理由啊？再者说，这好像是匹公马吧......

摩西犹豫再三才开口，他用最婉转的方式问道：“你跟那位缺根弦的仁兄密谋什么呢？是，身体不适么？”

流丹正在脑海中绘声绘色地干一些不能描述的事，突然被摩西的声音一炸，手里拎着的马鞭惯性地甩了出去，可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还牵着缰绳。

摩西：“哎，哎，哎！”

流丹以一种飞一样的速度被拖出去数米远，饶是见惯各种大场面的陛下也惊讶得晃了个神才来得及拽住他的脖子停下来。

等流丹再爬起来的时候浑身酸痛得要命，连骨头都快散架了，真真的被榨干了身体，只不过对象是匹马。

果不其然，撒谎是要遭报应的啊！

托着下巴观赏了整个前因后果的教皇大人噗嗤一下笑了，由衷得觉得这次的北疆之行实在来得太值了！

狄斯特洛：“那个傻大个，对，就你，过来，回去以后重重有赏啊！”

傻大个：......我可不想吃那碗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