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一早，尚舟便被手机铃声闹醒，是个备注宣宣的人打来的。他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喂，晨宣”他揉着睡眼，看着手机上5:30的时间有点糟心。
  “舟舟呀，”话筒传来青年男子的声音，叠词说的十分顺口，“我今天休息，要出来逛逛吗？总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呀。真巧赶上我俩都休息，姐妹一起去撸猫馆喝咖啡吧。位置和猫都预订好了，还是那只你最喜欢的橘猫。听说它还产了猫宝宝呢……”
  他与叶尚舟谈得上知己，知道他最近出了点意外，不便出行。而尚舟偏偏不喜欢别人探病似的往他家跑，这晨宣是知道的。
平日里也就只能电话沟通，让尚舟解解乏。现在一从许星辞口中打听到叶尚舟身子好转的消息更是一早便打来电话，像开了话闸，没完没了的说着。不过闹归闹，顾晨宣还是很体贴自己的这位朋友，找了个既能让尚舟体面相见又对叶尚舟无害甚至戳中他喜好的行程方案。
  叶尚舟半天插不上话，心里反倒是暖的不行。
  “好啊晨宣，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具体时间你定一下吧。”叶尚舟露出了从昨天开始至今第一个笑容。嘴角弯弯，声音也不住上扬，声音也变得温和不少。
  “不错不错，有觉悟！”他高兴的抛了手机，肯定的为他鼓起掌，“下午两点半吧，两点十分我开车去接你？”
  “噗，麻烦了。”大清早的被他逗的轻笑出声，尚舟续而礼貌的慰问，“天都还不见光呢，要不你再补会美容觉？下午我们一起…嗯，炸街？”他想了一个符合晨宣的网络词语。
  “那说好了，下午两点十分，不许早到啊！”他兴奋极了，高声嚷嚷着准备拖着尚舟再讲两箩筐废话，无意间惹恼了忍他许久的女人，话说过半便被吻上了唇齿，“我睡不着的！我现在老精神了。我告诉你…唔…嗯～星辞，别咬～…”最终半晌只剩下呻吟与唾液交融索取的声响。
  也不知叶尚舟是怎样硬着头皮听俩人你侬我侬不挂断电话的，半分钟后除去顾晨宣弱弱的喘息声，又是一道孤傲的淡淡女声，呼吸不是很顺畅。
  “昨晚好心放过你，叫你高兴的玩一天。结果你崽子早上五点就开始给我耀武扬威！这么精神，正巧我也想将昨晚欠下的尽数补上。”
  顾晨宣一声呜咽，许星辞夺过手机，关掉免提，轻描淡写的说：“抱歉这么早打扰到你了，叶先生接着休息吧。晨宣下午准点到你家楼下赴约。再见。”
  未等尚舟回过神，通话已被挂断，手机熄了屏，嘟嘟声消失殆尽。可等闭了眼却发现久久无法进入睡眠状态。
于是缓缓睁开丹眸，空洞无措的注视着天花板，呼吸也如羽毛般单薄，小心地促使心脏跳动。
  一晃眼，叶尚舟该去赴约了。以前因为演出学过一点简单的化妆技巧，可惜模特身材的他身高出众。先不说化上妆出街的怪异，一般人不抬头能看到么？好在天生励志，素颜出征也能压倒一片浓眉艳抹的小0。
  “要不然找个代驾吧？你这…”叶尚舟坐在副驾驶瞧着他趴在方向盘上一副腰疼去世的样子，极度无奈的维持着脸上的表情。
  “不！车都开过来了，做人不能半途而废！”顾晨宣虚抬了抬手，半分钟后，突然撑着方向盘，振振有词的坐直了身子。
  “好吧，那你开吧。别太勉强，中途要是实在受不了就换我来。”对于他的一惊一乍，叶尚舟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最终，顾老师以他坚韧的意志支撑着这辆车开到了目的地。
  店里的装修很温馨，连灯的设计都是暖色调，木制设备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给人以安定的作用。
二十来只猫咪不算安静，却也不是常常不停叫唤。不时的喵上两声，甚是讨喜。

  叶尚舟低着头，眉宇间带着点淡淡的笑意，好看的手指有规律的抚弄着怀中猫咪的毛发。
那只母橘猫神态慵懒，在他腿上彻底放松的软成一滩液体，嘴边不时舒服的溢出呼噜的猫叫声，看起来十分享受。
  跟一个活宝一起边喝玛奇朵边闲聊撸猫是一件令叶尚舟乐在其中的事。
聊的正欢，顾晨宣却突然闭了嘴。他的视线透过玻璃窗直勾勾盯着车站旁的一对男女，脸上洋溢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怒气。
  爽朗的青年音戛然而止，尚舟疑惑的抬头看向顾晨宣，打算一探究竟。却见他神情古怪的死死盯向窗外，于是心中警铃大作，肩膀僵硬的缓缓侧过头。透过落地窗，看到了令晨宣厌恶的一幕。
  只见昨日还粘糊着他、赖着他不走的医生，勾搭上了一个比女人矮一个头不止的男孩。
那名男孩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害羞了，那女人却像是情场高手，气场十足的玩弄着男孩的头发。
车站离咖啡店有些距离，再加上有路牌遮挡以及自身的近视，看的不是很清楚。
那女人确实是昨日的医生，这他叶尚舟不会认错，毕竟是折磨了自己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女人。那身形、举止、气场，都已经刻在他骨子里，埋藏在内心的深渊。
至于那小男孩儿，有点眼熟。
不知是烫的还是自然卷的棕发乖顺的搭在头上，脸的轮廓是好看的，笑起来挺甜，应该挺招人疼。
  “早说她不是个东西！缠着你不放还他/妈天天搞外遇，艹！”顾晨宣对于这种事情反响很是强烈，炸着毛吵吵嚷嚷的不住骂起了脏。
可当他将视线转向尚舟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习惯了他的安静，习惯了他的举止优雅，现在又开始不住的心疼。是因为不喜欢所以才无所谓吗？
  “舟舟…”他开口想安慰，却被儒雅的男声打断。
  “不要说粗话，晨宣。”他将视线重新挪回了咖啡厅，将脸上的冷淡换作温柔，认真地抿了一口玛奇朵，挺苦的，“抱歉，打断你说话了。接着说吧，不用在意。”
  “不是你的错，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顾晨宣愣了两秒，续而低下了头。不住的开始自责。
他想，是他的错。如果自己不往公交车站看，叶尚舟就不会直面面对这些。如果自己不表露出异常，叶尚舟就不会往那看。如果自己不硬拉他来咖啡店，叶尚舟就不会经历这些。
但他不知道的是，女人的这种行为对于叶尚舟来说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或妥协。

  “不用担心我的，”叶尚舟学着车站女人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脸上尽是笑意，却没有一分留在眼里，“非要说的话，就是想感慨一句：她比较适合那种奶猫式的小男孩。”明明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猫奴，凭什么会喜欢上一只掉毛的天鹅。
最后那句话他没说出口，默默的在心中念着，掌下的橘猫似乎变得更加乖顺。他好像也逐渐开始变成了她…不，不会，自己不会变成她！
  “……”顾晨宣不知道说什么。看得出好友微表情中的苦涩，也看得出他眼尾的红霞。最后也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拉着叶尚舟去看尚舟怀中橘猫生下小猫仔。
  由于顾晨宣和自家那口子闹了点矛盾，叶尚舟同意留他在自己家吃晚饭。
也不知是不是商量好的，叶尚舟洗碗的水刚放起来，顾晨宣便被他对象抓了回去。
碟碗洗净晾干，手机便浮现一条微信消息，简单的“谢谢”二字。于是在围裙上随手抹去手上的水渍，捧着手机，回着不客气以及哄顾晨宣时的一些必要的细节，洋洋洒洒分条列举的写了200来字，没再等回复，便关了机。
  他坐在浴室配置的矮凳上，花洒不停的喷出热水，封闭的空间内烟雾缭绕。头脑风暴的开始回忆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