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很多人，一个文件袋被重重甩到杜望心面前。

　　“你从哪拿到那个的！”急促暴怒的语气刺激着杜望心的神经。

　　面对咄咄逼人的中年男人，杜望心眉头紧锁，拿出手机，“是……”

　　今天早上刚醒酒，杜望心在跑腿群接了个活儿，从教学楼取一个文件袋送到生科楼的办公室，她没有任何疑惑，因为文件袋上写的是“某某会议论文集”。

　　她没留意到这是谭参导师的办公桌，就像下午谭参他们的组会上，组里的大老板也没留意到里面只有一张纸，当着全组师生的面，华丽丽地将它抽了出来。

　　其上赫然印着谭参的导师和之前骂过她的女博后在地下车库热吻的照片。

　　杜望心将目光移开，基飞泵跳庄的几人呆呆地站在墙边，显然也受到不小的冲击。

　　“他用的是小号，联系不上。”杜望心小声道。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对方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最后谭参挡到杜望心身前，“老师，这事和师妹没关系，我先去查教学楼的监控。”他转身离开。

　　教授仍然紧绷着脸，杜望心跟着其余的人怯怯地回了工位。

　　杨澈把门一关，“也就是说，你从始至终并没有见到给你文件的人？”

　　放松下来的杜望心点点头，“对方给我指定了位置，让我直接去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抽屉里拿。”

　　“看来是有计划的恶作剧？”杨澈一脸困惑。

　　杜望心八卦起来：“你们导师已婚吗？”

　　“已婚。”小黄点点头，“所以才炸裂。”

　　“未婚也炸裂呀，谁能想他两有一腿，还就在车库里……”杨澈扶额。

　　“那照片到底是啥样的，你们看到了吗？”杜望心越发好奇。

　　杨澈嘿嘿一笑，拿出手机。

　　“你什么时候拍的！”小黄惊叫。

　　“这你别管。”杨澈展示照片。

　　大家纷纷上前围观杨澈趁乱拍下的那张纸。

　　照片的主体不忍直视，杜望心留意到左下角有一串白色数字。

　　“啊，是行车记录仪的截图。”杜望心托着下巴评价道，“干这事的人费尽心思了。”

　　“还是昨天拍的，昨晚十一点二十七分。”

　　“这是哪里的车库？”杜望心问。

　　“我猜是老师家小区。”杨澈说，“等会问问谭参，他知道。”

　　“唔……”杜望心陷入沉思，突然犯起侦探小说瘾，“你们觉得谁有动机？”

　　大家面面相觑，杨澈压低声音，“其实我们导跟挺多老师不对付的，但他们怎么能知道这个……”

　　杜望心摇摇头，“从这种方面羞辱他，我认为是学生干的。”

　　“学生就更多了，他有时候也爱羞辱学生，好些人被他骂得换导师换组，至于组里的人……”杨澈翻了个白眼，“这么说来我们几个也有动机。”

　　“你们有不在场证明。”杜望心认真道，“昨天我们十点多散场，大家一起回的宿舍。”

　　杨澈突然猛吸一口气，“难道是谭参和大师姐……”

　　“什么啊，全喝酒了怎么开车去拍照片？”小黄无语道，“师兄昨晚送师姐打的回去了。”

　　“他们可以互相给对方作不在场证明。”杜望心沉吟道，最后瘫靠在墙边，“天啊，到底是谁？”

　　一直默默旁听的胡修远说道：“不一定本人去干这事吧，可能雇人干的，就像……找你送文件一样。”

　　杜望心眨眨眼，“从逻辑上讲，我送文件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去拍照……雇人的话会有留下把柄的风险，而显然整件事里凶手在极力掩饰自己的身份。”她不知不觉用上了“凶手”一词。

　　“确实，虽然在车库里搞这种事，完全是老师的问题，但有个这么极端的人被大家知道，肯定会被其他老师拉黑。”小黄点点头。

　　这时，杨澈突然“唔”的一声，差点把咖啡喷出来，“你们快看大群，又有怪事！”

　　“我也要看。”杜望心凑上去。

　　隔壁组另一个导师的u盘里，突然多出了两张照片——刚刚他们见到的这张相片原片以及一张在这层楼休息室拍摄的不雅照。

　　“不，雅，照……”杜望心一字一顿地喃喃自语，今天简直信息爆炸。

　　“谁的不雅照？”“怎么个不雅法？”

　　“是我室友他们组，他偷偷拷出来了。”没给大家反应时间，杨澈飞快地点开一个聊天框。

　　“啊……”众人表情渐渐扭曲。

　　是一张透过玻璃拍摄的照片，一片黑暗中只有休息室亮着灯，对侧的沙发上有打着马赛克的两道人影——似乎只穿了上衣。右下角有相机水印，时间是上个星期六半夜两点多。

　　“呃，这难道是……”小黄跟杨澈比了几个口型。

　　“是他俩，看样子周欣然正穿着秦凯的球衣，还坐在他身上。”杨澈又瞟一眼照片。

　　杜望心听得脸颊发热，杨澈悄声解释道：“他们俩是我们这一级的一对令人无语的连体婴……”

　　“整天在实验室唧唧我我，女的帮男的写论文做实验，男的偷自己组的试剂给女的用。”小黄抱起手臂。

　　“他们为啥不出去开房，非要在实验楼里呢？”胡修远脸有些发绿，他刚才在休息室吃完午饭。

　　“追求刺激啊，下次搞不好要在实验台上了。“杨澈啧啧道。

　　“噫——万一台子没擦干净，上面有生殖毒性的试剂……”小黄吐了吐舌头，和杨澈笑成一团。

　　杜望心再次陷入沉思。

　　凶手居然拍了不止一张照片，目的何在呢？想揭露这些丑事吗？

　　谭参回来了，面色凝重道：“找不到人，那间教室之前在上早八，他恐怕在里面坐了一节课，然后跟着人流一起出来。”

　　不出所料，杜望心叹了叹气。

　　谭参终于注意到神色各异的大家，“怎么了吗？”

　　“师兄，你看这个。”杨澈不怀好意地把手机按到他面前。

　　谭参看了两眼就蹙眉移开视线，“这是……谁？”

　　杨澈又向他解释一遍。谭参抿着唇不作评价，绕过其他人来到杜望心身边：“我都和老师说过了，不可能是你做的，别放心上。”他的语气诚恳认真。

　　“我可以走了？”杜望心站起来。

　　“嗯。”谭参略微犹豫，轻轻拍拍杜望心肩膀，坐回电脑前。

　　“等等，我能说还有别的事吗？”杨澈一歪脑袋。

　　“啥呀？”

　　“u盘里一位博士生的实验数据也一并被删除了，那位博士呢，因为某些原因上个月退学了。”杨澈神神秘秘道，“这个要严格保密，千万不能说出去。”

　　“就是这个人干的吧，临走前搞点大动静。”胡修远一拍脑袋。

　　“大费周章同时揭露这么多个组的丑闻，实在很难想象。”小黄叹气道。

　　杨澈摇摇头，“u盘平常就放办公室里，附近没监控，但有门禁，他们老师第一时间去查了，没查到，而且大家都爱去用办公室的打印机，这两天足足有二十多个人进过办公室。”

　　杜望心眯起眼睛，“我认为真凶一定在那二十多个人之间。”

　　其余人突然沉默对视，杜望心讪讪地问：“你们去过吗？”

　　“这几天大家不是打印开题报告就是立项书……我们还在那互相见过好几次。”杨澈怪笑道。

　　“从昨天深夜到今天上午呢？”杜望心问。

　　“我，我早上去了一趟重新打印开题报告。”小黄举起手。

　　“我早上也去了。”胡修远说。

　　“我没去。”杨澈转向谭参，“师兄呢？”

　　谭参摇摇头。

　　“你不用担心我们说谎。”杨澈踱来踱去，“进出记录已经导出来了，那位老师一直在查呢。”

　　“师妹，你难道也想查出真凶吗？”小黄歪头问。

　　“我想，而且我有了一点头绪。”杜望心神秘一笑，“但还要再斟酌，以及决定性的证据。”

　　杜望心背好包，“我想最后问一个问题，你们和被拍照和被删数据的那两组学生，关系好吗？熟悉吗？”

　　大家面面相觑，杨澈最后说：“他们大概不熟，但我还行，我们几个男生经常一块打球。”

　　见杜望心沉默不语，杨澈小心翼翼地问：“你该不会怀疑我吧？”

　　杜望心点点头，“你确实嫌疑很大。”

　　小黄嗷嗷叫起来：“是吧师妹，我也觉得！杨澈啥都知道，就是在贼喊捉贼。”

　　杨澈辩解道：“我可没去过办公室，证据确凿！”

　　杜望心撇嘴，“我还没有任何真凶的证据呢，我只是想让你帮我问问他们那边的一些情况。”她眼巴巴地望着杨澈。

　　“哦，这当然可以。”杨澈平静下来。

　　同几人告别后，杜望心回到动科楼，一路沉思。

　　她需要更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