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尼仰头看了看刚才两人身后那座高大的塔型建筑，从刚才开始，这座高塔就在不断发出一种风扇的噪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屋子里充斥着数据流动的嘈杂感，虽然偌大一个空间只有两个人，易名却觉得像是在挤公交，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易名揉揉眼睛，他总觉得黑漆漆的塔上似乎闪过了什么东西。
“这东西不会就是广播塔吧。”良久，易名揉揉发酸的脖子。
“从目前扫描的结果看，这是一个被锁定的广播塔。”本尼自动打开了视觉系听的扫描功能，她感受到了没有通电的CPU和硬盘。“目前解锁方法未知。”
“等于没有，”易名叹了口气，站起身，绕过本尼，走到广播塔的后面。
事实证明，任何东西只要成为主导，都会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种威严。原本小巧玲珑如茶杯犬的服务器和硬盘，被粗野的电线和黑黢黢的铁甲拼凑在一起，黑暗中活像一只用血肉拼凑而成的地狱犬，一双由显示屏组成的眼睛顶着下面两个渺小的生物，似乎随时准备开饭。地狱犬的脚下，一圈又一圈的无线充电器发出蓝色的冷光，昏暗如鬼火根本穿不过无边的黑暗与恐惧，只能老老实实地匍匐在霸主的脚下。不过，无线充电似乎给本尼提供了能量，自动修复功能被激活，原本已经严重变形的脚踝似乎暂时恢复了行走能力。虽然，从本尼的表情能看出来，这种不不用麻药的正骨手术相当令人绝望。
这就是机器的可怕之处，如果不得要领抓破脑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那你当猴子耍，而一旦掌握了技术，想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猴儿回去。最终无论是耍猴的还是被耍的，都在也无法离开那个黑箱，那个真正的耍猴人。
“我看看，”易名随便在身上摸了摸手，血黏糊糊的，不太适合精细操作。
虚张声势的广播塔，静静地逼视着试图破解他的易名，仿佛再说，能解开算你厉害。
十五分钟。
“不行了，”易名看着眼前的东西眉头紧缩，看不出给头绪。“这算什么密码。”
原来，原本用来加密的卡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整个切了下来，一个粗糙的焊口告诉易名，制造谜团的人根本没想让人解开。
“什么东西，”本尼一瘸一拐地凑过来。
走近一看，本尼也傻眼了。
焊在广播塔上的玩意根本不是什么密钥或者卡槽一类的高等东西，黑色的铁盒里，一根青铜的长针，一个钥匙孔，这么一把神秘主义色彩浓厚的原始大锁摆在两人面前。
“这……”本尼想伸手碰一下，被易名一把拦住，斯特劳斯分子们的机关不能随便碰。
“看着像他们常用的代码时代之前的产物，”易名凑近仔细研究了一会得出结论，“上面的花纹还有这种摆件，类似于某种祭祀仪式……”
“祭祀……”本尼调动数据库，结果查询出来的结果全都和易名的那些违禁品有关，“一种程序，运行人会按照某一规律反复运行这一程序，以祈求得到程序本身根本无法得出的结果。”
“这算是一种必要的资源浪费，”易名蹲下身，换了个角度，“不过现在我们不需要了，毕竟本每天已经够忙了的了，没什么可以浪费的。”
“主人，”本尼指了指黑色铁盒子的下面，毕竟身材娇小，蹲下来更方便，“下面好像有东西，好像是个纸条……”
易名没说话，算是默许，本尼小心翼翼地捏住纸条的一边，一点一点地撕掉上面的不干胶，接着以最快的速度从铁盒子下面窜了出去。这不算是草木皆兵，之前，一整支小分队突袭一处斯特劳斯分子的据点，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冲进密室，小队长当时忘乎所以，不等后续部队跟上来直接就跑去搬机密情报。结果刚刚碰到门把手，整座密室就被瞬间封死然后一声巨响，等后续部队跟上来的时候别说密室了，连基地都被炸没了。
毕竟斯特劳斯分子们还有着一种傻乎乎的叫做信仰的玩意，为了捍卫它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愚昧，但是值得敬佩。
“抛弃人性者不可饶恕……”本尼面对纸条上面潦草的手书不得不把字迹识别器的功率开到最大，“边缘人与被救赎者的忏悔是唯一的答案……离群索居者需要献祭温度，被救赎之非人献出历史。”
“这都什么啊……”易名一把抢过纸条，结果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答案。
“这是一种通过隐晦艰涩的词语引导被测试者并期待获得相应结论的必要时间浪费，过去的的人一般称之为谜语。”
“下次抓住斯特劳斯分子的时候我一定好好和他们谈谈……”易名看着纸条无能狂怒，特别是旁边的电话还在不停地响。刺耳的铃声，让人头疼的纸条外加明明近在咫尺却就是打不开的广播塔。
“告诉我，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糕的。”
“是是，主人现在不方便，请允许我帮您转达。”本尼非常官方地对着听筒说了几句之后转向易名，“主人，您的上司莫斯利让我转告您，由于未知病毒的传播过于严重，现在熔炉周围已经被封锁，十五分钟之内如果不能接触广播塔的劫持状态，他们将通过爆破拆除的方式彻底拆除这栋建筑。”
“我可以说脏话吗？”易名自暴自弃地走到黑色的铁盒子前面，“还是说你自己告诉我该怎么打开你自己。”
“主人我不认为你对着那个东西说话他会回答你……”本尼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开始调用易名的健康档案，她现在非常担心易名的精神状况。
“十五分钟，我们能干什么？就算用密钥开锁也至少需要十分钟，”易名绝望地看着不断前进的电子表，“难不成我们还要学那些列维斯特劳斯分子们一样，用‘仪式’这种原始的东西吗？”
“如果您真的这么做我觉得有必要再下周为您预约一下精神科，”本尼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
“记得多花点钱挂专家号，”易名看着面前细长的钢针，“我们为什么不先试试血祭呢？”
“一种通过将血液放进某种容器的方式运行APP的奇怪启动方法？”本尼把精神科一声的问题全盘写入自己的日程表，捎带着给易名新建了一个命名为“unusual”的文件夹，以便记录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首先，刺破手指，让伟大……管他什么神呢，接受我们的敬意。”易名神神叨叨地把手放在钢针上，根本不需要用力，手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呢，易名一边念着咒语，一边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一声清脆的金属音，一个金色的齿轮赫然出现，在细小的轴承的带动下缓缓转动，像一个新生的孩子在睡梦中期待着未来。
“这就是奇迹？”易名看着齿轮有点哭笑不得，“本尼，我的奇迹出现了，现在看看你的。”
“我？”本尼一脸不解，作为机器人，今天她的一举一动早就已经把阿西莫夫三大定律放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之后扬长而去了，现在易名居然开始向自己寻求奇迹。这要是答应了，估计下一步易名就要给自己准备单独的房间了（法律规定机器人是没有单独的房间的，所以本尼一直以来都是把自己放到沙发上然后关机）
手上的戒指红光一闪，本尼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黑箱子上那个不大的锁孔。
不试白不试，试了不白试，本尼轻轻地把戒指钉在了锁孔上。
有一个齿轮升起，这个齿轮是银色的，看起来比那个金色的粗糙不少，但是转速远比那个要快，对着一堆齿轮咬合在一起，待机已久的CPU突然开始运转，原本漆黑的高大建筑瞬间亮如白昼，无数生物硬盘发出的吱吱声响彻空旷的房间。
“我说，本尼，”易名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你相信神吗？”
“根据定义，我们一般将能够通过无法解释的手段创造超越常规认知理论范畴的东西称之为神，”本尼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从这个角度说，我相信神。”
“那最好，”易名后退了一步，揉了揉眼睛，可眼前的一切就这样真实“因为我马上就要信了。”
本尼默默地取消了心理医生的预约，她真的害怕现在的易名把心理医生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