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蒙蒙的，你又一次早起。
没有混乱的梦或莫名的遗忘，很舒适的睡眠。
你未曾注意到的是，枕边多了只黛蓝色的蝴蝶。在光漫步入窗框前，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今天，赵云的样貌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你仰起头望着他伟岸的身型，呆呆地盯了很久。
那日天空阴郁不见日，仅有的阳光驻留于他身前，你错以为他的影子承载了一整片霞光。
只是想起他昨日的作为令你依旧感到不安。
“怎么。”他微微下蹲与你平视，你皱起眉头别过脸去。
他启唇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蝶影翩然而至。
……
眼前景象破碎，基于幻觉搭建的结界总是如此逼真，如同那些飘忽的梦。
“……召唤师。”尽管近几日的时间波动让他的声音不断产生变化，但每一次你都能辨认出来。
原本你已习惯了他冷若冰霜的态度，只是近几日不知什么原因缓和了很多。
“召唤师。”他重复着，你这才回过神来。
自己正盯着他发呆，却少了初见时说不清理由的羞涩。
“今晚若是没有其他安排，来渭水河畔一趟吧。”
“为什……”
“到时你自会明白。”赵云面色凝重，“来了。”
“嗯。”
说来你自己也很奇怪是如何操纵着英雄的。
只是在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时，两人之前仿佛牵引数根丝线，仅靠意念便能出色地完成想做的事情，无需费心。
“来吧。”
这也许超出了两个陌生人的默契。
伴随着骇人的嚎叫声，青面獠牙的魔物朝你们奔来。
长枪独守其背后的一切，寒光乱舞，血花绽开，壮美与快感共同沉沦于心。
“来！”赵云大喝一声，身向左倾调整重心，冲刺而上，长枪的利刃从魔种颈间划过。“呲啦”，硕大的头颅掉下一半，奈何长枪长度不够，尚存一部分皮肉相连，它倒在原地喘着粗气，却无法死得痛快。
赵云手重重甩下，长枪插在地上兀自颤抖。
他心里憋着怒火无处安放，这些法术构造的东西便被用作了出气筒。
“我们还……嗯？”话语间，赵云感到二人之间战斗时的联系瞬间消散。
此刻，你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不是自己的感官。
意识清晰，脑中却只见一片混沌。
你仿佛被束缚于无边的黑暗之中，连对自己的身体的控制都做不到。
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搡着你，一步一步靠近猩红色渗透地面的危险区域。
“喂！召唤师……”赵云的声音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尾音飘忽不定，你甚至来不及反应它是何时淡出耳际。
“你”僵硬地将脑袋扭过一个诡异的角度。
目光定格在赵云脸上。
“你”的身体颤抖着，手臂缓缓抬起来，又放下。
“我不是……我不是……”轻声喃喃着，在否定对方，更像是在给予你某种告诫。
赵云愣愣地看着她，眸中的惊异无可比拟，他张了张嘴，声音却哽在喉头。
忽然，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魔物的獠牙下一秒便会将你分节。
你本能地惊叫，却惊觉声带未有一丝震动。
“你”轻蔑地勾了勾嘴角，右臂伸直五指分开，金黄色的法阵便在那一刻弹出手掌。
你能感受到——被迫感受到那样的力量。
胸腔，青焰正烈。
目光所见皆为炙热的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回响在耳边。
不刺耳。
你竟觉得那像是身着金甲的老将慷慨激昂的宣战陈词。
魔种的身体被光柱贯穿，它甚至来不及哀嚎。
不，不止魔种。
光芒让这本就处于白日的梦境结界充斥着超过其承受能力的能量。
它一点一点破碎。
某处，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驻留于草叶尖上的一只蝴蝶。
其主人的右眸中溢出异样的色彩。
某处，短小的身板下背对太阳而行，在一瞬，身后的影子不再变淡。
其主人抚摸着拖到地上的长胡子，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某处，金属摩擦带来的声音戛然而止。
其主人将长安街定为即将奔赴的目的地。
……
结束了。
强行结束。
略凉的风拂过指尖，你的意识被抛向身体，眩晕中被蹂躏的幻觉归于虚无，身体的温度与颤抖却并未远去，昭告着一切的真实。
赵云的表情有些复杂。
你开口想问些什么，清亮的嗓音打断了你们的谈话。
“我的结界被打碎了……”庄周与往日大不相同，笑意盈盈。
那样子却令你感受到了压迫。
“我的身体忽然就…”
“无碍，”他摆了摆手，紧接着，目光聚焦于你，“召唤师——现在这么称呼还合适吗。”
寒意攀上你的背脊，庄周的双眸温润，却好似无形的手攥紧你身躯的每一处。
他的目光慢慢剥下表面的从容，你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我……”你不自觉地开口。
这时，赵云搭上你的肩膀。
“唉。”庄周的嘴角沉下去，似睡非睡的神情又重回面庞，“但愿你是对的……”
他转而向天空张开怀抱，胸口涌出蝴蝶，吞没了这消瘦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