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不是新房？

　　小小床儿没有腿，娇红盖头铺天垂，屁股宽宽四尺三，身子长长点七丈；大红枕头有点长，没有兄妹不成双，榻上有弹无有网，新娘莫要往上躺。

　　好喜庆，莫名心动的喜庆。看着这一番景，任谁也无法淡定，每一抹红色，无不在悄悄煅烧着人的呼吸，大概吴歇喜欢红色，所以欧阳若并没有多想，眸子一沉，慢腾腾走了进去，然后鬼使神差地坐在了床边。

　　吴歇紧随丫头步子，本来没什么，只是她这一站，手上青筋突然爆了起来，对面的人垂头而坐，而她，红衣袭身，站在床前，怎么看，怎么像是等待挑盖头的新郎……

　　明显欧阳若没有这样想，静坐一会儿，身子向后一倒，躺了下去！惬意自然。在屁股挨到床的那一刻，大概忘记了屋里的颜色，便顺着本心了。

　　怪只怪，床太舒服！

　　只是吴歇表情有些复杂，目光即刻收了回来，转身倒了杯水道：“丫头，喝水吗？”

　　或许巧克力齁着了，欧阳若倏地坐起身，接过杯子，一口气闷掉了半杯，随着又麻溜的放了回去，道：“吴歇，你接着讲，上次讲到修仙分为两派，一派为凡人，世代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一派，选择继续修行，以求达到洞天境。对吗？”

　　看丫头坐回来，吴歇也靠坐在了床边，道：“嗯，有的为成仙，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为地沧马首是瞻。只有极少数人一步一步潜心修炼，……以…鲷公为首。”

　　惨了，说着吴歇大脑忽然断开了连接，没词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哪怕脑子只剩了点一点残渣，也不该如此………

　　吴歇这一大喘气，欧阳若身子一欠，轻声道：“没了？”

　　吴道：“有。”随着枕着双手躺了下去，道：“鲷公乃水域中一红鲷鱼所化，修为人身时不过孩童。此人了得，几年光阴便一越成仙，不足弱冠之年，风姿卓绝。而地沧手段用尽，最终却晚了鲷公几百年。那时修仙大陆一片混乱，无论是修仙之人还是凡人，日子都过得特别不堪。鲷公悲天悯人，不愿用武力解决天下之乱，所以，行医去了。”

　　细听，吴歇此时的思维还是有些混乱，不过欧阳若听得清楚，摘的明白，脑袋一偏，看过来道：“行医天下？那不苦行僧一样。”

　　闻言，吴歇不免低笑了一声，那简直比苦行僧还苦。重点是“僧”。忽然，那丫头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睛定了住，好像是吴歇腹部的三道线。塑成女儿身的原因，所以腹肌成了“川”字，不过沟壑很深，养几条鱼不成问题。

　　也正因为太深，像在腹部架起了两座桥。以致纹身都是起起伏伏。吴歇这双手往上一抬，上衣一带，也不小心让那抹红色晒了光，极为诱惑，可正待欧阳若欲看个清楚时，吴歇徒然坐了起来。

　　欧阳若猛地往后一撤，磕磕巴巴道：“没没了？”

　　吴歇道：“有，行医途中他见一株植物正在入凡，于是助其修成了人形。取名：东卿。后又助其修为达到淬体才离开。等再遇，东卿也已成仙，可见此人天赋之高。”她并没有感觉到丫头的目光，所以也并不知道欧阳若方才在看什么。

　　思索一会儿，欧阳若悄悄一瞥眼道：“毕竟修成仙的人寥寥无几。鲷公，地沧，东卿，夜红裳，白冰。”

　　吴歇道：“嗯，不过在天下没有一统之前是没有夜红裳与白冰的。”

　　目光刚一对接，欧阳若却莫名闪了开，讷讷地道：“鲷公的事……没了？”

　　吴歇微微一笑，道：“有，据说他还有过一段露水情缘，丫头要听吗？”

　　欧阳若道：“要！”回答得很干脆，除了喜欢听吴歇讲故事，大概还因为，吴歇这么一个不爱学习的人竟看了闲书，如果说那书没有特别之处，怕是没人会信。

　　吴歇道：“好，丫头想听，我便讲。有一次鲷公翻越一座山时，发生了意外。那座山的名字很有意思，‘倒凤坡’。”

　　欧阳若不禁抿嘴一笑，趴了下来，翘着头道：“颠鸾倒凤的……‘倒凤’吗？”整天听云梦婷讲那些高光知识，时间一久，知识都有些跑偏了。

　　吴歇微侧身，轻轻挑起一边眉道：“这个丫头也懂？”

　　「鲷公在翻越倒凤坡时被脚下一团黄绿色的杂草所吸引，丝丝绕绕，见花见果不见叶。他觉得这么个小东西，满山遍野，如果能入药，那便是幸事一件，于是他摘了几颗种子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结果，一盏茶不到，鲷公突然视物模糊，重影交叠，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中了毒。只是脑袋还没有捋清楚，接着一阵阵狂躁涌上心头，呼吸也变得紊乱。

　　他，中了欲毒！

　　明白这个，鲷公强行离开，在附近寻一洞府走了进去，准备等待药效发作，理清药性。没曾想，慌乱之中他居然闯入了别人的洞穴。

　　‘偏若惊鸿貌，君乱岂天骚？’

　　在那一丝别致的气味袭进胸腔时，鲷公顿感大事不妙，转身离去，却忽然一个踉跄，这时，一道淡紫长陵飞出，随着女子出现在他眼前，一手，将他搀扶了住。」

　　吴歇微一顿，欧阳若忽然小声忖量着道：“君乱岂天骚？女子的美貌，容易让天下人内心骚动难安，哪里是天……让他们如此？换句话说，就是女子美的不可方物，没有可以与之匹敌的……”

　　这丫头领悟能力太强，吴歇一不小心就会讲多，而且越讲越乱。缓口气，她道：“丫头……我……，鲷公中了欲毒，没想到那女子竟也知……”

　　「对视之际，不知道鲷公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雕塑一般，任由自身意识一点一点被蚕食。但很快，他微微蹙了下眉，决然离去，可身体肌肉还未调起，他却“错误”的感觉到女子向他靠了过来。

　　就是这个错觉，鲷公眼神一变，霸道地吻了过去。他知道，他对这女子一见钟情。或许这样说不精确，应该说是再见情不可控。这气味，在他还是一条鱼时，就已经刻入心脉了。唇瓣相接的一瞬间，他也忽然觉得，大概女子也同他一样。或是那一丝蜜意，让他大脑登时空白，一吻天昏。

　　真心既已托付，身不缝时，他又岂能置女子于险境，于是鲷公再出现是在一浅潭，且欲毒未解。他半身浸水，盘膝而坐，正在解毒……

　　本以为这场缘也就这样结束了，谁知，鲷公公刚上岸，却又遇见了那紫衣那女子。鲷公羞愧自己昨日所为，颔首，对女子道：“姑娘，抱歉，恕在下冒犯之礼。”随着对女子深深鞠了一躬。

　　女子莞尔，却道：“小女子枝九若，昨日之事还望公子莫要再提。”

　　此言一出，鲷公更惭愧了，女子也是修仙之人，若要反抗，岂会一吻噬魂？枝九若话已至此，他堂堂一位神仙大人也不好揪着这点事不放。沉默一会儿对人道，“九若姑娘，在下鲷玉楼，要继续行医救人，姑娘此行何地？”

　　枝九若面若桃花，朝他一看，温声道：“但行天下，舍药救人。踏寻至亲，不负光阴……”

　　说着没了下文，看女子欲言又止，鲷公道：“姑娘人善，既是寻亲，也是救人。”

　　女子嫣然一笑，转身离开了，可鲷公哪里舍得，将人挽留了下来，交出的心，又岂能收回。他道：“九若姑娘如不嫌弃，……可与在下一道同行。”

　　少顷，枝九若慢慢回过身，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子，岂有嫌弃之理，……公子言重。”」

　　说到这里，吴歇忽然顿住了，她第一次觉得讲个故事真难，可欧阳若听得认真，道：“讲嘛！”

　　吴歇笑笑，道：“丫头……还要听？”看欧阳若不语，吴歇又躺了回去，道：“‘他们在行医中情意渐生’。不对，……应该是情意愈显。只是不知二人是中邪，还是太矜持还是说太珍爱，除了那次接吻再也没有过……亲密接触。都不知道鲷公在忍什么，忍得那么辛苦何苦来哉。”

　　最后这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她能读出来的，鲷公确实在隐忍，编书这个人，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了这种信息。

　　瞧她这么一说，欧阳若嫣然一笑，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忍得辛苦？”

　　吴歇一怔，看过去道：“嗯？”随着理了理思绪道：“嗯，原文是这么写的：‘与尓手碰，心触，息慌，呆滞片刻，遂抽手。’心爱之人朝夕相伴，岂有不忍之理。”

　　这话说得，欧阳若似懂非懂，只道：“既如此，那他们……为什么没有……继续……”

　　看着那双闪亮，羞涩半含的眸子，吴歇温和地道：“丫头，他还未平定天下，给不了枝九若安定的生活。不敢行礼，如果鲷公战败，她尚还有余生可言。”

　　听到“余生”，欧阳若心直接被揪了起来，沉默一会儿道：“吴歇，你继续。我想知道他们的事。”

　　吴歇道：“好。”随着支起一只手接着讲道：“枝九若手上的灸针便是鲷公所赠，他们在游历之时偶遇一巨石，鲷公觉得此巨石不同泛泛，所以全都雕成了灸针，细如发丝，坚硬无比，不惧腐蚀不怕火烧。‘还阳’。”

　　欧阳若道：“灸针的名字吗？”

　　吴歇道：“嗯。”

　　巨石雕成针灸针，思绪一转，欧阳若惊奇地道：“那得多少？”

　　吴歇道：“不多，用不完就对了。”

　　吴歇说得轻松，可给欧阳若的感觉就像天上的星星，遂又道：“这么多……怎么拿？放兜里也放不开，总不能像刀一样背着吧，拿个盒子也不现实啊！”

　　“故事”而已，欧阳若却当真这般用心。吴歇微微勾了下唇，道：“好丫头，他把这些东西植在了枝九若的手腕上，看起来很漂亮，像是一圈……很粗的银镯。”

　　欧阳若向上挪了一截儿，正面吴歇道：“我觉得……这是鲷公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不过依然是趴着的姿势。大概事实就是如此，吴歇收回目光，低低地道：“可能。”

　　欧阳若莞尔，也将身子侧了过来，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无疑。最有意思的是她这身衣服，亦如开学初见那样，红色的上衣，望着那双紫红色的眸子，欧阳若轻轻向她靠了一下，小声问道：“还有吗？接着讲。”

　　吴歇笑了笑，却道：“丫头，讲太多了，你消化一下，后面的有些悲伤。”

　　欧阳若眼珠一转，道：“不，要！”很轻，很俏皮，可这温柔的气流不经消耗的扑在了吴歇的神经上。霎时，吴歇浑身血液凝结，大脑立马枯竭。三秒后她才道：“他们一路游历，一路行医救人，途中还收了三个徒弟：‘南尘’，‘北玉’，‘西凤’。但待回到最初离开的地方，天下依旧动乱不堪。于是他决定闭关，用武力，……清妖魔，明天下。”

　　吴歇说得有些发艮，但耐不住欧阳若字字分析，只见那丫头眸色一敛，嗫嚅地道：“有时候，有的事，是不是只有武力才可以解决。”

　　看丫头如此伤感，吴歇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丫头，有的东西是不变的，为了维持不变就要有变，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丫头就是她心中的“不变”，若谁让她“变”，那她不惜与整个天下为敌。

　　顿了顿吴歇继续说道：“他随便找了一处山洞就开始闭关，东卿，枝九若为其护法，虽时有乱七八糟的来捣乱，不过都给他们灭了，就这样一直过了700年。鲷公出关。不知道他悟出了什么，没有记载，不过他用意念化形，练就了一命器：‘红萧’。凡是喘气的皆可为他所控，很是邪性，霸道。但他出关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爱人，也不是去找好友，而是去选择了……”

　　欧阳若道：“选择什么？”视线一刻不曾离开过，而且对吴歇的后半句有着难以抑制的期待。只是在丫头面前，她的大脑好像根本是不在线的。吴歇喉结蠕动了一下，道：“调戏一朵红莲。”

　　欧阳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