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谭参尚未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抢先做出了回答。

　　杜望心一怔，“不……算了，还是会很麻烦。”她小口啃起三明治。

　　谭参再次脱口而出：“没关系，我保护你。”

　　一阵尴尬的寂静。

　　杜望心苦笑，叹气道：“不是说我麻烦，而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我可不怕和他再打一架。”

　　“……别这样。”谭参轻声说。

　　杜望心抱起手臂，谭参眼神充满担忧，她垂下视线，揉了揉依旧泛红的眼睛，“我们专业大部分人都知道我认识你，是谁做的我心里已经有数……”

　　“是你宿舍的人？”谭参皱眉道。

　　杜望心不愿多言，岔开话题，“话说你怎么一直没找到合租室友？”

　　“都不接受我养猫。”谭参视线里有一丝期许。

　　他暗暗决定不再找室友了，这个房间要为她留着。

　　杜望心安静地吃完早餐，“你真的……不介意我搬过来？”

　　谭参眼神闪烁，清了清嗓子，“咳，当然不。”

　　杜望心注意到谭参微红的耳尖，她的脸颊也在发烫，“好，我再考虑一下。”

　　于是，在寒假结束那天，杜望心搬出了原来的宿舍。

　　而谭参似乎终于听进大师姐的劝说，把久经风霜的自行车换成了小汽车。

　　“我去帮你吧。”

　　“不用，我找搬家公司就行。”杜望心不好意思道，目前无人知晓她和谭参即将成为室友。

　　最后情况变成了——杜望心自己开着谭参的车运回行李。

　　到公寓楼下，她远远就看见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午后暖阳为他打上一圈柔和的光。

　　杜望心指着最大的箱子，“这个咱俩一块搬吧。”

　　谭参撂下一句“不用”，麻利搬走半人高的箱子，杜望心跟在他后面搬完一趟，正靠在门口歇气，谭参又抱上一堆大包小包。

　　“就这些了？”谭参看起来很轻松。

　　“嗯……”杜望心讪讪地嘟囔着，“低估你了……”

　　“给你钥匙。”

　　杜望心从他温热的掌心里接过，“我再收拾收拾，你去忙吧。”

　　谭参的眼神似乎一直在她身上。

　　“今天多谢了，晚上一起吃饭吧，我下厨。”

　　“好。”

　　谭参出门上班，杜望心随即瘫进沙发里，将糖瓜抱到怀中抚摸。

　　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她要和他共处同一屋檐之下，这是最恰当的决定吗？

　　糖瓜溜进谭参半开的房门，杜望心好奇地凑过去。

　　谭参的房间和他的工位一样整洁，熟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深蓝色床铺没有一丝褶皱——糖瓜熟门熟路地跳到上面踩奶。

　　杜望心无奈地将它抱走，却被桌面上的一角银色吸引了视线。

　　是她送的海蛞蝓领带夹，由一块眼镜布包着，崭新铮亮如刚买不久。

　　杜望心不禁屏住呼吸。

　　用一个下午安顿好自己的东西，杜望心边哼着歌边炒菜，突然察觉到身后一道气息的接近，她勾起坏笑，猛地转身举起锅铲。

　　谭参没有得逞，反而被她吓得后退一步，眼神游移像个犯错的孩子。

　　“刚回来？”

　　谭参点点头，自觉地帮杜望心摆盘盛饭。

　　两人相对而坐，晕黄的灯光柔和了面前之人的轮廓，“好吃……”谭参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柔软。

　　“那是自然。”杜望心得意一笑。

　　“明天给你做早餐。”谭参莞尔道。

　　杜望心埋下脑袋，做出认真吃饭状，“等会还要给细胞传代。”

　　“嗯，我晚上也要回实验室，送你去吧。”

　　“不用！”杜望心声音骤然升高，“不用麻烦你。”

　　尴尬不可避免，两人迅速结束战斗，在谭参提议由他洗碗后，杜望心便一溜烟出了公寓。

　　口袋里手机再次震动，谭参无奈地接通，“喂......别再问这个了。”他开门见山。

　　“她不会拒绝你的！”电话那头的大师姐喋喋不休，“直接快进到同居这种好事，可没几对情侣遇到过。”

　　“不行，这不对。”谭参深吸一口气，脸颊发烫，“还有，她还不希望大家知道这件事，先别说出去。”

　　大师姐发出一阵嗤气声：“真不理解你的脑回路，随你的便。”

　　谭参挂了电话，无视砰砰直跳的心脏，同样钻进了早春的寒气里。

　　然而尴尬还不止于此，下班后杜望心提着刚采购的洗浴用品回到新住处，却发现两个房间只是各有卫生间，浴室是公用的。

　　为什么之前一直没发现......

　　杜望心第一次生出懊悔之情，硬着头皮把自己的东西放到谭参的旁边，熟悉的气味再次扑面而来。

　　抓狂和羞耻在用她的灵魂拔河，杜望心一不做二不休，趁谭参还没回来迅速洗好澡。

　　就在杜望心拉开浴室门的一瞬间，大门那传来了钥匙开锁的最后一声“咔哒”。

　　杜望心双手架在胸前，不顾礼貌，狂奔向自己房间把门甩上，余光瞟见进门的谭参也默默别过了头。

　　以后除了自己房间，都要穿戴整齐，不能只穿睡裙。背靠门平复心跳的杜望心叹了叹气，这才第一天，就已经出现诸多不便。

　　屋漏偏逢连夜雨，快入睡时杜望心感到一阵异样，生理期居然提前了。

　　强打精神裹上外套，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一回头却看见谭参房门大开，电脑前的谭参正疑惑地张望着。

　　“还在工作？”杜望心和他对上视线。

　　“头发还没干。”

　　“你可以用我的吹风机，就在那里。”

　　“嗯，好。”不知为何，谭参比平时更像机器人了。

　　“你平常不关门吗？”杜望心脱口问。

　　“没。”谭参推了推眼镜，“暖气有点热。”

　　“哦......”杜望心意识到该到她解答疑惑，“我要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我帮你买。”谭参合上电脑起身，“现在太晚了。”

　　“不用......”杜望心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但顷刻间谭参已经来到她面前，他微微低头，镜片下一双认真沉静的黑眸倒映着杜望心的窘迫。

　　倒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杜望心闷闷地想，“就那个，卫生用品。”

　　谭参了然地点点头，“我去买。”

　　杜望心嗫嚅地道谢，谭参出门后，她跑到糖瓜窝边对熟睡的猫咪一顿狂撸。

　　为什么今天的展开这么奇怪？！

　　糖瓜抱怨似的喵了一声，杜望心收了手，望向屋外的茫茫夜色。

　　但谭参是个好人，她没由来地想。

　　“你一般几点起床？”谭参买回东西给她的时候问了一句。

　　“八点，有时候七点多......”杜望心已经哈欠连连。

　　“明天给你带早餐。”

　　“不要这么客气啊师兄。”

　　谭参不说话，只是望着她，让杜望心没法严词拒绝。

　　“那......起得早的时候，我做早餐。”杜望心眼神游离。

　　“嗯。”谭参把东西交到她手里，温热的指尖一擦而过，转身回房。

　　杜望心愣在原地，他刚刚是在笑吗？

　　第二天杜望心知道了谭参早上的日程：六点多去操场晨练跑圈，然后回来洗澡吃早餐，八点去实验室。

　　“这样身体真的受得住吗？”杜望心自认运动神经很好，但早起跑步实在超出她的能力范围和自律水平。

　　“太累的时候不会去，很冷的时候也不会。”谭参跟她一起啃包子喝豆浆，突然提议道，“那个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做早餐。”

　　“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啊。”杜望心瞟了一眼窗外，光秃秃的树上绿意若隐若现。

　　“还有下一个冬天。”谭参小声说着。

　　杜望心心里一阵触动，但她不以为意地开玩笑道：“搞不好我都退学了。”

　　谭参向来不擅长接玩笑话，只是眼角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