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们把东西架在那边就行了，剩下我来做。”
   “那我来帮忙吧。”
   “我也来。”

   昨晚一场雨，终于吹来了晋陵夏日里的丝丝寒意。本来祝玖安还以为一早做好的出游计划会就此泡汤，没想到最后每一个人都到了。

   仇辞星方把车停稳，她就激动地推开了车门。地净场光，难得没有太阳的一天，空气里也足够湿润，不闷，脚踩在凉浸浸的草坪上只觉柔软，鞋上倒是也不留泥。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招呼着人一起搬东西下车。

   本来，今天只是祝玖安工作室内部组织的一次度假。去的是最近网上很火的一个露营地，她好不容易订到了个工作日无预约、大家都有空的时候一起去的日子。结果被想去了很久的钟岐民看到，也嚷嚷着要一起去。

   祝玖安也不是不体谅大民，毕竟作为五个人里唯一一位真真实实朝九晚五+996的打工人，大民的生活作息相当社畜。被狼性铁拳毒打无数次的他，好不容易休一次假，祝玖安也犹豫着不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

   “但是这是我们工作室内部的团建，你这样跟着直接去......”祝玖安面露难色地说道。字面意思就是，你这样跟着去人家内部的活动，不会很尴尬吗？

   没想到大民完全不care：“没事啊，反正我去你们公司的次数，就跟上海人跨年去外滩点人头的次数差不多，虽不频繁，但也挺熟悉的。”

   “但毕竟是我们内部......”

   “我也是你们工作室的初始股东，参加一次内部活动也没问题吧？”

   祝玖安：“......”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拒绝吗？

   祝玖安无奈一笑，只能同意了大民的请求。结果消息一传十——倒也没有到十传百的程度——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其他人也都知道了消息，闹着要跟着一起去。

   祝玖安无奈，想着既然都来了，不如顺道也一块儿喊了现在也在晋陵的梁天锴和舒和梦一块儿。

   反正两个人去他们工作室的次数，也能跟扬州人去瘦西湖的次数相提并论了。再不熟悉，也该频繁了。

   “能不能带家属？”梁天锴在收到祝玖安的通知后，有些试探性地问道。

   “......”祝玖安突然脑子有些宕机，呆呆地看着屏幕好一会儿后才说道，“你......带上吧，你女朋友。”

   她当然知道梁天锴要带的是他女朋友，但，她怎么当时就没想到直接一句可以带家属就能解决呢！？

   自己就为了多带一个人出行，最后莫名就多带了一群人。


   许峰扬的未婚妻，也就是祝玖安当年的大学室友，今天有跟着一起来。见祝玖安和梁天锴的女朋友在忙着处理食材，于是也去帮忙。不远处，李敏淑、林深也带着舒和梦在搭着折叠的桌椅板凳。

   几个男人三三两两一组，分别忙碌着，来来回回组装着天幕和桌椅。拿着说明书，但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祝玖安一边挑拣着食物，不时就会被好奇心牵制住，眼神莫名就会落在了梁天锴的女朋友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的女生一直都注意到祝玖安的眼神，在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后才硬着头皮地问道：“祝姐，我脸上有东西吗？为什么你一直来看我？”

   “......”祝玖安内心有些许不安，干巴巴地开口道：“......第一次见面，还没和你打过招呼。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姓陈。”

   “小陈好......”

   “你——没有什么别的想问的么？”

   “？”祝玖安有些意外，“你希望我问什么？”

   “没有啦。”小陈有些尴尬道，“梁天锴有和我说，说祝姐你肯定会问起我们俩是怎么认识的，让我按他的来说。”

   “那你会吗？”祝玖安觉得这个女孩儿性格挺好的，就是有点儿怯生生的。

   “我才不听他的呢！他想我说什么，我就不要！”

   祝玖安：？？怎么感觉好像有点儿崩人设了呢？

   祝玖安之前没听过小陈的故事，所以不太清楚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个性。不过不要紧，祝玖安很快就见识到了这位小陈的social属性究竟有多厉害。

   整整30分钟，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从梁天锴小时候被人截胡她英勇就义，讲到两个人在晋陵重逢，明明互生好感，结果梁天锴怂得不行，迟迟不敢表露心意，最后不知道被哪位高人指点，突然开了窍和她表白了。

   祝玖安：“......”

   “我看梁天锴在电视上挺放不开的一个人，怎么女朋友是这么个活泼的性格？”

   “呵呵”祝玖安也只得尴尬笑笑，“大概，互补才会吸引吧。”

   两位久违但并不少见的室友，此刻面上露出了同等的惊叹与赞赏。

   祝玖安这辈子就服过两个人，一个日常“社交恐怖分子”属性爆发的仇辞星，还有一个就是见谁都“过分热情”的李忆安。小陈，是第三个。

   “这个高人，究竟是谁啊？能把你嘴里那么一个榆木脑袋都敲醒？”

   小陈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每次诈他，他都不肯告诉我。”

   只有祝玖安冷“哼”了一声。她甚至连猜的步骤都可以省略掉，这根本不要太明显好么......

   “但是你们两个从小就是那样的朋友了，你们两个是怎么去理解现在和小时候的那种变化的？”

   祝玖安也竖起脑袋听。

   “其实......我也说不准。”小陈抬头望着天回忆道，“好像没什么很特别的变化。我们两个也都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恋爱可能只是我们各自生活里相互交界的部分。”

   她补充：“其实我们都没想那么多。两个人都有想法了，那就试着在一起。如果会更近一步，我们就在选择合适的机会官宣。如果未来也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那就各自珍重。没有感情永远是一帆风顺的，如果为了未来的烦恼而畏手畏脚，反而会更可惜啊。”

   祝玖安觉得这话有点熟悉，简单想想就想起来了。她低下头去，简单笑了笑：“这样也挺好的，边走边看嘛。”

   “听起来好让人羡慕的一段恋爱关系呢。”

   “你不是再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嘛？”

   “要结婚就不能羡慕嘛？！”

   小陈听此，脸上也露出了些许腼腆的笑。不远处，梁天锴独自将小陈叫了过去。他们其实确认关系也就不久，在一个心生好感但没有完全确认的阶段。她披散着头发被微风拂起几绺发梢，他低着头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两个人都爽朗地笑了，露出那种谈恋爱时的欣喜与爱恋。两个人都红了脸，笑容是羞涩的、喜悦的、甜美的。


   *
   两天一夜的行程节奏相当舒缓，祝玖安此行也想过应该有什么实际的团建项目。反正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想要在附近逛一下的，即可自行出发；想要坐在海滩旁发呆，也没人拦着你。

   于是海滩上，剩下的祝玖安和仇辞星两人就这么相互无言，两个人坐的也不近也不远，刚刚好能听到对方的声音，但彼此又不相深入。

   两个人就这样静坐着，不时翻看一下手机，看累了，抬眼看看风景，或者扭过头看到对方，但也没进一步的交流。

   “......”

   “要喝水？”

   “来一瓶吧。”

   “接着。”

   “......”

   “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要问的？”

   “......”

   过了一会儿，祝玖安终于开口问道：“梁天锴那个女朋友，是不是你在背后指导的？”

   仇辞星带着墨镜：“你憋了这么久就想问这个？”

   “不是你让我问的嘛？那你就回答呗，是不是？”

   仇辞星没有说话。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偏头，然后就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祝玖安笑道：“你这不就是在欺负老实人嘛？”

   “别污蔑人。跟小陈谈恋爱的又不是我，我只是有一双发现他的眼，把原本他该有的魅力展现出去而已。”

   “多新鲜。欸不是，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男性，哪里来的经验去指导人家的感情问题的？上次安曜和小萌吵架，也有你在里面劝架。这是啥，老娘舅青年版？”

   “舔一舔你的嘴唇能把自己给毒死。”他扭过脸，又朝向了阳光的角度。光线落在他的脸上、发顶上，像给他镶上了一层金边，一汪一汪，是迷糊晶莹的雾。

   祝玖安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远处的舒和梦，见四下无人，有些不知所措地走了过来。

   “你没有和她们一起出去吗？”祝玖安口中的她们是指李敏淑和林霜，三个人在当年舒和梦还在参加比赛的时候吗，就相当熟悉了。

   “有些事想要和您商量一下。”舒和梦平静地说道。

   “好啊，”祝玖安赶忙起身，瞥了仇辞星一眼，“你要我把他赶走吗？”

   舒和梦连忙摇头开口拒绝道。

   祝玖安又赶紧瞪了一眼回去，仇辞星见状，就自觉默默走开了。

   “对了，最近你的视频频道我有关注，视频做的挺好的。”祝玖安自觉坐到了方才仇辞星的位置上，和舒和梦面对面谈道。

   “您有看到吗？！“舒和梦有些惊讶，”其实也是想和你讲这件事。”

   “你不问怎么会知道我没看到呢？”祝玖安笑道，“最近网上没少看到我和梁天锴出现在热搜上吧？”

   “......还好。不过很多事情我自己也不知道真假。”说罢，她才意识到出言不对，“当然不是说你抄袭的事......”

   “没事的，那段时间的舆论肯定也波及到你了。听说你现在也在准备新专辑了，收歌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一般吧。我现在的发展也不算好，很难和比较优秀的音乐人合作，很多歌不太满意，我也不想将就。所以我想告诉祝姐，公司打算让我深耕一下自媒体的赛道，我自己也想一边做一些音乐方面的视频积累点粉丝，可以多认识些音乐人，也能再多收些歌。”

   祝玖安沉思了片刻，才答道：“你确定了吗？”

   “确定了。”

   “好，那我尊重你的决定。”祝玖安说道，“但是小梦你应该也知道，其实只要你开口，我也一定能并且也会帮你写歌的。”

   “我明白，所以如果最后还是缺主打歌了，我也一定会找祝姐你来帮忙的。”舒和梦道。

   “好。”


   *
   月色，皎洁无比。祝玖安他们所在的露营地周围都是树林茂密，天还是将暗未暗的时刻，已经不大看得清四周了。

   下午出行的人都回来了。绕着天幕的骨架缠了一圈灯串，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四下空旷无人的滩涂上。几盏明灯放在桌前照明，桌上摆着下午整理的食物和家伙，做好的烧烤端了上来，撒满了调料，铁盘上滋滋冒油，味道闻着就香。

   “霜儿，别烤啦，这边火锅搞得差不多了，可以关火啦！”

   “来啦！”

   啤酒满上，浮沫打飘。喉咙里流淌过绵软、光滑和啤酒花的香气馥郁，滋润有声。

   其实照理来说祝玖安为了保护嗓子已经极少碰酒，但为了不扫兴，也还是干了一杯。对面，不会喝酒的仇辞星，照旧只是尴尬地看了所有人两眼。

   桌上的食物冒着诱人的香气，饥肠辘辘的旅人都开动了早已按捺不住的味蕾。


   食过三巡，夜也逐渐凉了。所有人抛却所有烦恼，在此刻显得格外松弛。再不谈工作之余，不讲生活之苦，畅聊宇宙大千，所有的人生好像都扔在了脑后。

   祝玖安出门的时候把吉他背了出来，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她装，但此刻氛围一到，伴着吉他的声响就相当应景。

   “有没有人要点歌？”祝玖安抱起吉他随手调了调音，兴致冲冲地向在场所有人提问道，“小陈你第一次来，先点一个？”

   “我怕祝姐你不会唱。”她有些犹豫道。

   仇辞星则笑着插嘴道：“怕她不会唱？你祝姐听两遍原唱都能扒出和弦来，别慌。”

   “没事的，这边会唱的歌手多着呢，不行我也能给伴奏。”

   她沉思了片刻：“安溥的《最好的时光》，可以吗？”

   祝玖安此刻也格外放松地笑道：“当然可以。”

   这首是最近祝玖安最常听的一首歌。带着一种人生里的轻盈，一种在当下艰难失路的奢侈，一个在她心中应该是人内心最宝贵的礼物。

   她清扫和弦，吉他的声响传遍四周狂野，蓦然无声，然后她轻轻开口：


   “昨天的烦恼今天想开了吗？

   喜欢的人他们留在心底，还是已在我身旁？

   每天离开了家，再回去时有没有新的挣扎？

   一万个问题里，什么是最简单的回答？”


   恋爱、自由与青春都弥足珍贵。生命中的吉光片羽太多太多，无从名之，难以归类，也不能构成什么重要意义，但它们就会在人们心中萦绕不去。

   炉火旁此刻一个人都没在说话，李敏淑拿着手机记录着祝玖安此刻的神情和笑颜。她抱着的吉他，还是她当年进入校园时的那把 Schecter。


   “有过的心愿，如今是现实还是幻想成长？

   后来是礼物或只是美丽的包装

   记忆中的青春，梦里仍像盛夏的扶桑

   亲爱的你想念我吗？

   亲爱的你，想念自己吗？”

   ......


   “好！”

   “还有没有人有别的想唱的？”

   “那我也来！”

   “你要什么调？我给你伴奏！”

   ......

   人声喧嚣，热热闹闹的，倒与四周有些寂寥的环境对比格外鲜明。

   他们来此处不巧，便未能得见所谓沙溪急，霜溪冷的意境，但此刻的月圆被堂下光影粉饰，能见得月夜溪明，便也足矣。


   *
  祝玖安这轮巡演的关注度非凡，其中好几场甚至是体育场的规格。借着专辑的大爆，她甚至成功砍下了香港“红馆”和台北的“小巨蛋”两块的硬骨头。为了巡演票房，祝玖安也是花了不少的力气。整个六月和七月，她接了不少零散的活动和通告，其中当然包含7月2日的金曲奖。

   10项提名实在太过耀眼，今年的超级大年，主办方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让祝玖安缺席。

   而祝玖安为了八月份，在小巨蛋的演唱会提前踩点，也是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这次金曲奖的邀请。

   一同出席的当然还有仇辞星和安曜。

   金曲奖的流程还是没什么变化，所以祝玖安和仇辞星相当熟练地就上手了。当然，还是那样非常讨人厌地，又需要一大早就入场......

   这次的金曲奖，祝玖安当然还是坐在了第一排，身侧的就是苏佩岚。安曜和梁天锴就坐在了她身后的位置。今天祝玖安的周围都是她熟悉的朋友，一句两句的话匣子，压根就没有合上过。

   “你觉得这个奖你能不能拿下？”

   “不太行吧。”

   “十个提名啊，你想说你一个都拿不了？！”

   “欸？这是颁得哪个奖啊？”

   ......

   “得奖的是——祝玖安、梁天锴！”小巨蛋的音响效果很好，声音让整个场馆都听得一清二楚。接着，会场就响起了祝玖安的歌声。全场掌声雷动，祝玖安完全是在一脸懵的状态，她回头看了眼一同获奖的仇辞星，终于知道了得的是什么奖——最佳专辑制作人奖。

   两个人此刻都是一脸懵的状态，仇辞星甚至是第一次站上台，两个人在舞台上莫名斯抬斯敬，默契地给对方鞠躬道谢。

   嗯，简单的小品一则。

   “其实我真的很激动，没有做任何的准备。嗯，我首先要感谢亚神唱片的老板，他是第一个鼓励我既然要做自己的音乐，那就去做自己的制作人，我听了他的那句话，就继续往下走。然后也要谢谢仇辞星，一位很好的制作人。呃，剩下的时间我要交给他，谢谢大家。”

   仇辞星接过，走到立麦面前：“我刚刚上台的时候有答应安曜，他说他今天不一定有机会上台，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先感谢他。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语气也相当坚定：“然后，帮祝玖安做这样一张专辑真的是一场意外，我非常谢谢她愿意让我加入，让我人生中第一次站上了金曲奖的舞台，做出了《给朱利安》这样一张专辑，我希望今晚能一直赢下去，这不是这张专辑拿下的最后一个奖！”


   掌声不断，持续到两个人走到台阶前。但突然两个人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手舞足蹈地不知道在对话些什么。

   “你拿奖杯没？”

   “你没拿？！”

   “我以为你会拿的！”

   “我也以为你会拿的！”

   ！！！

   只见祝玖安一个箭步，穿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就又跑回了舞台正中间，揣起了奖杯又灰溜溜地跑下了台。

   台下一阵哄笑。

   嗯，不愧是小品女王，短短五分钟，就又贡献一则小品。


   小品归小品，但祝玖安今晚真的是火力全开。短短两个小时，这张《给祝玖安》就又接连砍下“最佳编曲人奖’和”最佳演唱录音专辑奖“两项大奖。

   不过也有些可惜的是，仇辞星凭借《玄文处于幽》《对邦尼与克莱德的指控》两手作词入围的作词人奖又一次被”横刀夺爱“。这次，输给了李忆安的御用作词，入围作品也是李忆安今年的专辑收录的。祝玖安，虽也五入作曲，最后也没能拿下作曲人奖。

   虽然遗憾，不过，就像祝玖安说的，不能指望所有奖都被他们囊括的。


   直到，来到了这个最重磅的奖项——最佳华语女演唱人奖。

   这个奖，今晚最大的呼声全投在了祝玖安的身上——大概连祝玖安自己，也很期待这个奖。毕竟她今年是以横扫之姿，包揽了所有前哨奖的女歌手。

   又是歌后五提零中，被戏称为”怨妇“的案例。

   于情于理，今年将奖颁给她，都很合适。

   但若说拿奖，其他入围选手又有那个是真的差呢？苏苏也是六年磨一剑，整张专辑相当耐听；李忆安更不用说了，这么多年，音乐品味却依旧走在潮流前列，极佳的vocal水平，让祝玖安这个后辈，也自愧不如。

   想着想着，她虽然还是面带微笑地坐着，但神思已经飞到宇宙的某处当中去了。

   小巨蛋的确很大，完全可以搭一个延展台。

   歌曲，歌曲的话，这边好像是不用报批的，要不最后一部分直接来一个点歌吧？但这样会不会让内地场的粉丝嫉妒到不行？

   嘉宾，嘉宾的话，要不去问问杨费斯会不会有时间？

   ......

   “第三十七届金曲奖最佳华语女歌手奖得奖的是——“

   “祝玖安！”

   祝玖安听到她名字的当下，眼泪就流出来了。

   她不是没去想过她得奖时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在台上被喊起，但这一瞬间的感动，完全是下意识的。

   全场，尖叫声和掌声再一次雷动，响彻了整个场馆。《挚友》中祝玖安婉转又充满力量的歌声，响彻在了整个场馆。

   她没有带面纸，眼泪淌下她只能下意识地用手去擦拭。她站起身来，身旁，所有入围的女歌手都送来了最真诚的拥抱与祝福。

   十年的音乐之路，她走了好久。只是突然在这一刻，她明白了当年她唱过的那句“十年的功聚成灿烂那一分钟的梦”。

   她好不容易平复好了心绪，方想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舞台时，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蓦然回头，紧紧抱住了身后那个，也陪他在音乐道路上，这个走了十年的挚友。

   两个人紧紧相拥，抱在了一起。他们彼此都闭上了眼，感受到了彼此炙热的心脏声。


   颁奖嘉宾递给她了那座奖杯。摸上去冷冰冰的，她的手此刻也是冷冰冰的，传到心脏，传到大脑，她尚未平息。

   她走到立麦面前，长抒了一口气不想让自己破音。

   “不好意思刚刚耽误了大家很多时间，因为这段路我已经彩排了十年了。”

   她向所有人弯腰鞠躬，台下，尖叫声和掌声从未间断。

   “十年前的时候，我还是一个背着吉他，在校园里玩着音乐的大学生，当时如果告诉我自己，十年后我会站在金曲奖的舞台上，拿到这个奖，我大概会给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个奖，拿在手上真和其它奖完全不一样。”

   “呃，我要感谢太多的人，感谢一路上带我走上音乐路上的所有老师，陈建年老师，梁珊绮老师，陈哲老师，谢谢在我迷茫的时候给过我太多帮助的人，感谢李忆安前辈，谢谢苏苏，谢谢杨费斯，谢谢安曜。”

   她脑子一时空白，想不到还有谁没有感谢到，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就这么往外冒。

   “谢谢逃延的团员们，也谢谢我的两个徒弟，梁天锴和小梦。”

   “谢谢我的爸爸妈妈——”

   “谢谢我公司的工作人员们，霜霜，敏淑——”

   她喘了口气，眼神一怔，就这么看向台下。台下，仇辞星今天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她脑中突然闪过当年那个还不会穿西装的他的模样。

   她看向他的双眼，哑然失笑。然后看向镜头，她的眼眶还是泛着泪花。

   “谢谢能在现场和我最好的朋友分享到这个奖，他是我最好的制作人。”


   第三十七届金曲奖，最大赢家，非祝玖安莫属。不仅顺利是二封“国专”、五次提名的她，也终于斩获“歌后”宝座，成为又一个同时那些“最佳新人”与“最佳华语女演唱人”奖的女歌手。专辑十提六中，早已经是相当惊人的成就了。

   甚至在典礼后的采访，今年的总召也表示，祝玖安拿下的所有奖项，其实都没有所谓二轮、三轮的投票，第一轮时就已经把绝大部分评委所征服。专辑对AI议题的深入探讨，专辑的概念也完整呈现，企图强大，音乐进行设计的也毫不刻意，创作出歌手想要的那个世界，完全是一张聆听度相当完整的作品。

   颁发“年度专辑”奖时，已经拿下“最佳国语专辑”奖的她在后台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瞬间泪洒当场。

   “天呐，真的不敢相信。我不想哭，因为我今天已经补了好多次妆，妆发真的很贵。”

   “上一次拿到国专的时候我没有到，藏了好多话没地方说，这次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激动地掩面，“‘朱利安’大概是我这么多年在音乐上的凝练，她在音乐上确实比祝玖安要厉害。”

   “‘朱利安’或许只是个概念，只是个属于我的注脚。但AI的时代的的确确已经降临，未来或许真的会有所谓AI作曲、AI歌手的出现。创作者，无论是什么领域的创作者们，到那个时候，还能做些什么，还应该做些什么，这些都是值得这个世代去深思的。”

   “无论是只会在已有框架下的学习演化，还是所谓昂贵的价格和迭代，都是为了世界继续歌颂。我有了我的答案，也希望所有人都能有自己的答案。”

   “谢谢大家！谢谢！”


   庆功宴定在了一个周五，是伴着夕阳开的。

   祝玖安要邀请和感谢的人有很多，乐团的四个，一定是要最先一同庆祝的。

   “哇！能和金曲奖的最佳华语女演唱人一起吃饭，简直是我的荣幸啊！”

   “少来！你们别在我面前装！欸，问你们，你们这周末有什么安排？我要去把那个‘朱利安’基金给落实下来啊。”

   许峰扬率先道：“我没空。”

   “知道知道，你下周都要结婚了，好好准备！”

   “我也没空。”大民道，“周末要去相亲。”

   “我也不行，周末要去听音乐会。”小千也傲娇地表示。

   祝玖安蹙眉：“怎么周末都这么忙啊？”

   “那你找仇辞星呗。反正周末你俩不一直都在过‘二人世界’嘛！”

   “什么二人世界！”

   “好啦别吵啦！吃饭啦！”仇辞星的声音从厨房喊来。

   ......


   「夏日已老，但请别急着熟悉黑夜」

   因为绵延的故事，会不断继续、从此刻开始，抓着节拍的狂热，余韵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