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日的午后，阳光正好。

   大民开口问道：“仇辞星定好他要唱什么歌了没有？”

   祝玖安：“选好了，真是让人头大呢。”

   “我现在都看开了，总归就是才一年一次，忍忍就好。”苏尚谦喝了口水，缓缓道。

   祝玖安盯着她，露出了那种“不可言说”的微妙表情：“你会后悔你现在说出的话的。”

   ......

   阳光依旧照进窗户，给空气都镀上一层薄薄的光。

   苏尚谦：“你说他选了什么歌!这歌他妈完全卡在他换声点上！他是准备用声带摩擦着唱完这首歌？！”

   “冷静！冷静！”祝玖安赶忙劝阻道，“你刚不是还说看开了吗？”

   “少废话！你难道也没劝他？！”苏尚谦同学此刻也是完全领域全开，丝毫没有平日优雅的古典乐女神形象。

   祝玖安显得有些委屈：“当然劝啦。请他吃饭，给他KTV包场啥的都威逼利诱过了，但是人家一定要唱这首怎么办呢？”

   “等会儿，你说你请他吃饭？那和他请你吃饭的区别是什么？”大民插嘴道。

   “不要把话题拉开，”祝玖安有些心虚，“反正我是试过了，你们谁还想上的你们上啊？”

   “你都没办法，我们还有谁能说的动他？”苏尚谦有些无奈，但局面已成定局，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最近确实压力挺大的，毕竟专辑的歌全是他在写词。”祝玖安也浅啜一口咖啡，“反正也就四分多钟，忍一忍就过去了。”

   苏尚谦、钟岐民：“......”

   “逃延”的新专辑正式命名为了《夜莺：第二狂想曲》。除开8首新写的歌之外，还有4首小千亲自作的交响乐穿插在其中。古典乐作曲不同流行乐，每一个声部、每一件乐器都需要作曲家亲自编写。没有深厚的古典乐基础，极其难调配起60多人的交响乐团。

   专辑里的每首歌都要几人和欧洲的交响乐团远程调配，同步录制。大民、小千和许峰扬在专辑也都有献唱的任务，至于仇辞星为什么没有出现，大家懂得都懂。

  因为时间相当紧，平日写歌词就和磨洋工似的仇辞星，现在倒需要在一个半月里就将8首新歌完成填词的工作，如此极致的安排，他还需要完成所有歌贝斯部分的编曲，压力相当之大。

   然后不出意外的，仇辞星，病倒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确实有点离奇。一个快三十岁的健全男性，竟然能在自己回家的路上分神，想着要写的歌词的事，结果在楼梯口踩空摔了一跤，扭伤了右脚。

   他坐在床上和作为代表前来慰问的祝玖安四目相对，一时沉默。

   祝玖安：“......”

   “......这算不算工伤？能不能报销？”

   “你觉得呢？我没找你要误工费就很好了。”祝玖安白了他一眼道，“医生怎么说？”

   “没去看，过两天差不多自己就好了。”

   祝玖安：“年纪也不小了，之前还有旧伤，你还是安稳点儿吧。”

   “我就一个人在家，你指望我还能做什么？”

   祝玖安显然也不打算理睬仇辞星同学的抱怨，自顾自地交代：“有问题打电话给我，吃饭自己点外卖，这两天不要洗澡不要剧烈运动，我有空会来看你，明白？”

   仇辞星:“......”

   “听到没？”

   “嗻。”

   “乖~”


   歌曲母带已经到了最后的制作阶段，大民、许峰扬本身就很忙，小千也忙着和欧洲那边的交响乐团联系，最近还都要抽出时间去录音室录音。本来仅有的两个制作人就忙到不可开交，仇辞星这一倒，录音间就只有祝玖安能去坐班。

   不过好在几人都默契十足，也没有了仇辞星和她在录音室唱反调，总体的进度倒也算顺利。

   等到晚上祝玖安落下最后一次的“OK过了”之后，天已经快了。应该是秋天快要到了，天色暗的格外早些。路上灯明明灭灭的，远处橙黄、粉白的晚霞交映，渺远。

   “你们晚上怎么安排？”

   “我吗？回去要处理一下最近实验室的报销单据了。”

   “欧洲那边那个指挥还有些问题，我赶着时差和他沟通一下。”

   当问到祝玖安的时候，她正在看手机：“我吗？我先去仇辞星家看一下他什么状况吧，一下午给我发了好多骚扰信息，我都没来得及看。”

   “我们是不是也要去看一下他？”钟岐民也恍然大悟。

   “没事，你们不也很忙嘛，我去看他就好。至少他精神状态现在好得很，估计明天都能下床了。”

   刚到仇辞星家门口的时候，他已经下床了，在客厅不知道忙些什么，一蹦一跳的，还堆到满桌满地都是。

   “你怎么都下床了？还把这里搞得到处都是。”祝玖安刚被冷风吹了一路，仇辞星家里倒是很舒服，祝玖安脸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

   “突然发现家里有很多你的东西。想给你整理一下，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这个杯子怎么在你这里啊，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我有几本书应该也在你家那边，我的刮胡刀上次放在你家好像也忘记拿回来了。”

   “这个是什么？”

   “好像是你的什么护肤品？”

   “不知道，看不懂上面的字。”
      ……

   天色有点儿黑，室内的氛围也莫名的有些压抑。两个人带着无以言表的默契，仿佛都在预谋着什么。接下来的对话都断断续续的。
   
   “脚看着恢复的差不多了？”

   “擦了药，估计再两天就痊愈了。”
      ……


   “吃过饭了没有？”

   “还没。”

   “要不在我这里吃了？”

   “不了吧，我也准备回去了。”
      ……


   “祝玖安。”仇辞星突然叫住她。

   时间又过去了好几秒，连祝玖安都恍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感觉这个念头在我脑里盘亘很久了，我以前只想等，等那个机会。后来不想等了，但你又拒绝过我了。很奇怪吧，但我还是想要说。”

   他目光灼灼，掌控力十足，面上也露出了少有的摄人：“你现在总该对我，还有点情吧？不该是友情的那种。”

   祝玖安转过身去，她想扭过身去避开他的视线，但鬼使神差的，她并没有。她嘴唇颤了颤，没有说出话。

   “在我们俩之间的还有那种激情的这段时间，你能不能试着跟我谈个恋爱？时间或许不一定很长，但，不考虑后果的那种。”

   祝玖安垂着眼睛不看他的脸。他休息在家，就穿了件半新不旧的卡其色夹克，里面衬了件黑色T恤。他伸出手迫使祝玖安看向他。他被扯到T恤两角，衣服顺着紧致的肌肉和腰线就往上提。

   “到最后最糟的结果，也不就是两个人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所以就这最后一次，你答应我，好不好。”

   祝玖安眼神定定地望着他，喉头绵软，她主观上意识到她此刻不应该说话，但，她还是说出来了。

   “其实......你不用那么卑微的。”

   “我等过你，你也等过我，我们不欠对方的。”

   “但我们都是欠自己的，欠自己一个没有愿意说出彼此的勇气。”

   她下定了某种破釜成舟的决心：“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也被那些新闻影响到了。”

   “但我，我现在，

   想答应你。”


   仇辞星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祝玖安看着，也笑了。

   两个人默默站了很久，没有响应。

   他们都是彼此的第一段恋爱，有些木讷地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仇辞星突然问道。

   祝玖安毫摸了摸他已经被烫得绯红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他也立刻反应过来，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亲了亲。

   她的唇香香软软的，他的唇也软薄适中。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吻。

   这是他们的第一天。


   确定关系的第14个小时，仇辞星一大早就来到了祝玖安家楼下——

   带祝玖安出去运动。

   “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

   “那你不还是出来了么？”

   “你脚好了？”

   “其实昨晚就好的差不多了。”

   两人目光都落在彼此身上的那一刻，神情是有些恍惚的。

   然后，不分彼此的，笑了。

   两个人紧紧地相拥住彼此。

   搂住祝玖安的时候，仇辞星莫名觉得，这种感觉像是重感冒了，时冷时热，会战栗，会晕眩。但就像他学生时代一样的，还带着些不为人知的窃喜。


   练团室。晚餐。

   苏尚谦：“其实你没必要吃那么快的。”

   “你们别管我了！我高中时候就养成的习惯了。”祝玖安嘴里还有食物，她真的很讨厌别人在她吃东西的时候和她讲话，“吃坏了今天主唱也不是我，真正的主唱现在在开嗓呢！”

   几人目光都集中在远处开嗓的仇辞星身上。

   “仇辞星啊，如果唱不上去可以换歌的，我们随时都能给你来liveband。”

   仇辞星看了身后的大民一眼，一脸得瑟道：“不要。今天是我生日，我就要唱这首。”

   钟岐民发出求救般的眼神看向祝玖安，但祝玖安却一脸平静，大民甚至能从中读出些许期待。

   于是，随着简单、圆融的一个C#m7扫弦开始，歌声就会娓娓道来。

   他在他的30岁生日这天，唱了这首《让浪漫作主》。回顾一下他的最近，他找到了他的第一个女朋友，他们的下一张专辑也将在明天正式开始录制......

   好像生活，真的越来越好起来......

   祝玖安清幽、暖融的嗓音为他和声：

   「心态，算舒服，

   已经不眷恋多壮烈地付出，

   反而羡慕，晚餐后的散步」


   「如果走到下一步，

   别介意故事通俗。

   先删除，

   人类理性的束缚」


   「以浪漫为主，

   让浪漫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