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边吃年夜饭，一边看电视，又是满满一大桌子菜。阳溢又吃了个肚歪。

   春晚前阳溢还看了新闻联播，虽然她不老看新闻，但春晚前的新闻联播就像是某个盛大仪式前必备乐章，在每个或盛大或平凡的日子里如期上演。

   吃完饭大人们开始打麻将，四个人坐在一起显得她这个小孩儿有点多余。

   “妈，我帮你打，打这个。”阳溢指指袁绯的牌。

   “我不，我要打这个。”袁绯选择固执己见。

   “啧，又不听，刚按我那么打都胡了。”

   “好好好，下两圈你玩儿啊，先旁边歇会儿啊。”根本顾不上搭理她，袁绯随意敷衍了两句，继续专注麻将。

   “溢溢，可不许老向着你妈啊，刚是不是看姥爷牌了！”袁父呵呵笑着，连着胡了好几把牌！

   阳溢觉得老妈就是又菜又爱玩，连姥姥姥爷都赢不了。

   还一会儿跟她玩儿，一会儿都去包饺子了，谁还跟她玩儿！还说什么不跟未成年打麻将。

   借口！

   糊弄小孩儿！

   跟着牌桌前捣了一会儿乱，没意思了，阳溢干脆一边看电视去了。

   过了片刻，阳溢手机顶置下的第一个联系人亮起了小红点：除夕快乐。

   宿怀：春节真热闹

   宿怀哥终于回消息了！

   阳溢：除夕快乐！

   阳溢：给容阿姨看我发的视频了吗

   宿怀：没呢 刚起来

   刚起？！

   阳溢看着指向晚上九点的钟表，一脸发现新大陆的神情：刚起！

   阳溢：你不是都习惯五六点钟起吗

   宿怀倒真的刚从床上坐起来，睡衣松松散散得，头发也未经打理，半掩着被子靠在床头，给她发信息。

   宿怀：昨天收拾完厨房临时又有几个资料要查 后半夜才睡

   宿怀：今天晚上又要守岁就多睡了一会儿

   阳溢：那你一会儿干什么

   宿怀：现在没什么事

   阳溢：你们去爷爷或姥姥家过年吗

   宿怀想了想，回道：今年老人家都过来了，在这边过年

   宿怀：你干什么呢

   阳溢：他们打麻将不带我！

   阳溢：就我一个人看春晚

   阳溢开始控诉他们：春晚挺好玩的，就是一个人看有点无聊

   好吧，铺垫了那么半天，终于说到正题了！   
   
   宿怀一眼明晰：那我跟你一起看

   阳溢：好！

   于是两个人便开始用网络会议电视投屏看春晚。

   “宿怀哥你怎么不笑啊？这不好笑吗？”

   阳溢嘿嘿嘿跟着小品傻笑了半天，回过头发现屏幕对面好像都没有声音，就像是对方不在线一样。

   “还行，没有刚才好笑。”

   “你笑点好高。”

   关着视频，阳溢看不到宿怀舒展的眉眼和灿烂的笑容。

   片刻后，视频那头传来敲门声：“宿怀，我进来了啊！”

   好像是容阿姨的声音。

   “哎呦，还没起吗，也不拉窗帘，灯也不开，黑漆漆的。

   宿怀哥是真没起啊。

   阳溢眼睛盯着春晚，耳朵不自觉已经伸到屏幕那边了。

   听着好像连卧室都没出......

   阳溢赶紧眨眨眼睛将注意力重新聚集到春晚内容上。

   “又看资料呢？”容蓉见他膝盖上的电脑亮着，问道。

   “没有，是春晚。”

   “不是说好晚上一起看吗，你先看上了。”

   宿怀摘下耳机，关上了麦克风，道：“和阳溢一起。”

   一听是阳溢，容蓉瞬间来劲了，“是我的溢溢宝贝啊。”

   “这是您要的视频。”宿怀拿出手机递给容蓉，里面有阳溢拍的冰箱、灯笼、春联、美食、麻将、大雪覆盖的街道等等。

   容蓉看着赞不绝口：“哈哈哈，我们溢溢宝贝真可爱，到时候我也买个大冰箱多装点吃的。”

   想到楼下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双开门大冰箱，宿怀道：“妈，咱家冰箱还不够用吗，到处都是您买的零食了。”

   容蓉也是个超级零食爱好者，一边嚷嚷着减肥，一边戒不掉碳水化合物的快乐！不然也不会精准拿捏现在年轻人的喜好，一下抓住了阳溢小朋友的胃。

   容蓉眼珠也不错地摇头：“嗯嗯，不行，都是做饭的东西，我的好吃的都没地方放。”

   “你把这些都发给我，我回去再慢慢看。”

   宿怀重新戴上耳机，双手环抱向后靠去，颇为懒散道：“不发，您想要的话可以自己加微信。”

   “嘿！臭小子，我——”

   “嘘。”宿怀竖起食指放在嘴边，随后指了指电脑。

   以为他没关麦，容蓉神色一顿，涌到嗓子边的河东狮吼硬生生咽了回去，没带隐形眼镜，看不清他电脑上的内容，她用口型问他：“你没关麦？”
 
   宿怀作势要摘下耳机给她，“要说什么吗？”

   容蓉手摆成了拨浪鼓，谁知道刚才小姑娘听到什么了！她完美优雅的艺术家形象啊！况且她头也没梳，妆也没化，不行不行不行。

   她一边摆手，一边不得不表情管理，生怕下一秒眼前这个悠哉悠哉的人把电脑转过来对着她。

   形象这个事儿，能装一会儿是一会儿。

   于是略显慌乱的容女士就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慢悠悠塞好耳机，划重点——点开麦克风！！！

   “......”臭小子，刚明明就没开麦！

   阳溢这边好半天没听到他说话，忽然他出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刚才跟我妈说话怕影响你，我把麦关了。”

   阳溢乐了，关个麦也要解释一下，有时候宿怀哥一板一眼得可爱。

   阳溢：“哦哦，没事儿，阿姨还在吗，我打个招呼？”不仅是因为礼貌，昨天容阿姨的长篇大论让她放松下来，容阿姨说话很自在随性，少了很多拘谨感，潜意识里她还是愿意跟容阿姨交流的。

   宿怀看向旁边十分矛盾的容女士：一边兴冲冲想跟阳溢说话，一边又担心作为长辈老跟孩子聊引起对方反感和不自在。

   原来一向孤高清傲的容艺术家也有患得患失的一天。

   宿怀：“好，等我开功放。”

   阳溢：“容阿姨好！除夕快乐！”

   容蓉：“除夕快乐宝贝儿！”

   阳溢：“阿姨我给您发的视频您看到了吗？”

   容蓉：“看到了看到了！”说着说着她就开启了忘我模式，电脑也到了她手里，“你们那儿过年真热闹，那个小子只让我看了一遍就不给看了，我还没看够呢。”

   “那个小子”......哈哈哈哈哈，这个词跟宿怀哥的形象听起来真不搭啊！但亲妈认证了。

   “没事阿姨，我一会儿单给您发一份。”

   一听这话，容蓉心里美滋滋，加到小朋友微信了，说明人家应该没有很烦她！长得水灵，说话腼腆又带着真诚的小姑娘她真是越来越喜欢！

   “好呀，咱俩以后单线联系，不搭理他。过两天阿姨再给你邮好吃的啊，我最近又发现了几个小零食，可好吃了！上次给你发的那个好吃吗......”
 
   “好吃好吃......牛油果味儿也好吃！谢谢阿姨！”

   趁着俩人聊上头的工夫，宿怀早已洗漱换装完毕，他走到窗帘前“哗”一下拉开，光线冲破厚重的帘子撞进整个屋子。

   容蓉本能挡眼睛：“哎呦喂，太亮了。”

   “别聊了妈，一会儿爷爷到了。”

   容蓉有些意犹未尽，“溢溢，那阿姨先去准备了啊，待会儿加微信哈。”

   容蓉去梳妆了。

   宿怀侧身坐到床上，对着电脑略略俯身，道：“一会儿爷爷和Chloé过来。”

   “哦。”连他们家谁来都要通知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木讷地哦一声。

   哦？（四声）刚才话还挺多，怎么到他这儿就言简意赅起来。

   他没想太多，只是下意识想告诉她一会儿谁来而已，就很自然地，把自己的事情跟她说而已。

   宿怀直接点开视频，“哦是什么意思。”

   熟悉的脸赫然跃然于电视上角，给阳溢的眼睛带来一个大冲击。

   阳溢吓了一跳，本来东倒西歪在沙发上的她手忙脚乱地坐好，“你、你开摄像头干什么！”

   刚要整理满桌子的垃圾，忽然反应过来：她又没开摄像头，慌什么。

   于是她又“咕咚”一下向后仰去，栽进沙发里。

   宿怀不紧不慢道：“换好衣服自然就开了。”

   “......”什么乱理由。

   “我不开。”

   “没说让你开，我开就行了。”

   阳溢忽然觉得奶奶家的电视真高清，仿佛还带着美颜功能，把屏幕里的人映得那样干净精致，尤其是宿怀哥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更显清爽温柔。

   “一会儿我奶奶他们过来了啊，你跑都来不及。”阳溢试图吓唬他。

   宿怀黑睫轻闪，“我为什么要跑？”

   “你不......尴尬么。”

   宿怀站起身，开始整理被子，慢条斯理地将问题再次抛给她，“为什么尴尬？我长得见不得人？”他的面容出了屏幕，镜头里只有床头大面的白墙和枕头褶皱的一角。许是房间空旷，他的声音传来有些飘忽。

   只一眼，阳溢便错开眼珠，一门心思盯着旁边的舞蹈演员，“呃......没有，反正、我不会替你尴尬的。”

   宿怀笑笑，道：“不用你。”

   “......”她还是觉得余光范围涵盖太大，干脆拿起手机。

   手机上的红点已经变成了省略号，数不清的消息堆满了班级群，肯定是大家又在发红包了。大概是班级群为数不多的欢乐传统吧，每年都除夕夜大家都这样玩。

   阳溢往回翻记录，大多数红包早已一抢而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全班性的红包和漏网之鱼。

   群里的红包还在源源不断地冒，阳溢嘟囔着：“手可真快。”

   “什么？”电脑还放着春晚，有些听不清她说什么。

   “我说，光顾着跟你看春晚了，班群里的红包都抢空了。”虽然往年她也不怎么抢，看着群里的红包发的太多就随手点开一个，但此刻她就是想倒打一耙。

   “班群......为什么发红包？”

   谁知道他竟然这样问，一时间阳溢没反应过来，以为他在逗她：“这有什么为什么，过年大家图个吉利，传统节目。”

   过了几秒听到他没说话，阳溢才有些反应过来：“你们、是不是、不这么玩儿？”

   他摇头，“这边不发红包。”

   “哦对，你在外国上学......不是啊，你小时候不是在国内待过一段儿吗？哦那时候大家还没普及手机......好吧。”她自言自语说了一大串，“那你都感受不到这个过年限定游戏氛围
了。”啧啧，阳溢替他感到惋惜。

   “家庭群会有。”宿怀倒是无所谓。这么多年他跳级转学太快，几乎没感受过固定的班集体，更不太理解这种集体游戏的快乐。

   “那不一样，自己家里和同学之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阳溢反驳道。

   “哦。”他尾音慵懒，轻轻哦了一声。

   “哦什么！”听到“哦”这个词果然会让人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阳溢下意提高音调。

   呃......不过场景有点耳熟。

   阳溢讪讪干笑两声。

   看着群里叠加的信息，阳溢灵机一动，“宿怀哥，我给你拉到我们年轻人的小群，你感受一下。只有柳娢千和我堂哥堂姐。”

   不等他说什么，阳溢已经手起键落操作完毕。

   “你放心，随便发几块钱就行，手气最佳接着发。”还是怕他觉得她们一家“欺负”他，她又飞速补充道：“绝不会让你荷包大出血的，一般都是我堂哥发得最多，他最大还有奖学金，他还有......艺术展什么的，诶反正是够用。” 

   “哦也不用担心他们不同意，谁有意见就让柳娢千给谁踢出去！”

   她机关枪一般“突突突”了一大段话，生怕他会受欺负似的，宿怀抿唇微笑，欣然接受这份“保护”：“好。”

   安静的手机一下热闹喧嚣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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