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惟清看着纪灵泽的脸色越变越精彩。这是又想到什么了？江惟清搞不懂了，他疑惑地移开目光，又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这里是他家啊，他倒比纪灵泽还局促。　　这一段尴尬的局面最终还是要江惟清自己去扭转，谁让他自己自作主张把人带出来的。其实把人送到学生公寓就可以了。江惟清脑袋一热就把人领回自己公寓给人做了一顿饭，就不管人了，人家做家务也不上手帮忙，就搁那看着。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哥哥啊。　　江惟清静坐了一会儿，径自起身很自然地开口说道：“晚上留这里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回学校去。”说完他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要走。　　仿佛之前那个一言不发的江惟清从未存在过。纪灵泽下意识点头下一秒，他拉住江惟清的衣服问道，“你去哪?”　　江惟清在纪灵泽伸手的那一刻停住了脚，两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没什么，我去看看家里还有啥食材，顺道再去买点。”　　“不着急，我们不是才吃完饭吗?再说你做的饭也没有那么好吃啊？”　　“你确定？”江惟清也觉得自己厨艺一般，他也有好一阵子不自己做饭了，大概确实一般。“这附近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要不我们还是去大学城那边吧，那边吃得比较多，刚好吃完送你回学校怎么样？”江惟清已经在浏览餐厅信息，准备预约位置了。　　“不用，真不用啊，我开玩笑的。” 　　谁能比你记得清我到底不吃什么啊，哥。　　江惟清还在给他认真地找餐厅，一直低着脑袋刷着屏幕，可能是不合适的餐厅有点多吧。　　其实吃什么无所谓，今天他已经见到他很想见到的人了，是只因为他需要，他哥就意外地出现了。当然肯定是有别的原因在，但是这个解释会格外让纪灵泽喜欢。　　有时候喜欢和欢喜没什么差别，唯心一点也无所谓。　　纪灵泽心里想着,嘴里也就说出来了,说出来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江惟清你是不是在躲我？”　　“没有，”这是纪灵泽第一次喊他哥的全名，落到江惟清的耳朵里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纪灵泽有一丢丢的失望，还以为他哥会生气呢。　　江惟清和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回答纪灵泽的问题，江惟清抬头看向纪灵泽，表情依旧没有太大变化。他只是把手机摁灭揣到衣兜里，专心听纪灵泽说话。　　纪灵泽知道自己又会得到来自他哥的投喂，一顿丰盛的晚餐。但他的欣喜只能一闪而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个人询问江惟清时间。　　小时候刚好现在多少有点幼稚，无所谓江惟清会真心回答。在纪灵泽这里能促进与江惟清言语交流的都是好方法。 　　纪灵泽假装很沉郁，突然坐回沙发上，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缓缓下移，不再望向江惟清而是垂向地板，“那你为什么寒暑假都不怎么回家，你的假期是只有过年那几天吗？我每次放假你都快走了。我也上大学了，我为什么没有你那么忙啊？”纪灵泽说完才深深地看向江惟清，眼神里充满了委屈。 　　“确实是很忙啊？你在委屈什么啊?我每次回家不都是先回去找你吗？”江惟清很不理解纪灵泽的委屈从何处来，他的外套还搭在手臂上站在沙发边上，等纪灵泽的回答。　　“是是是你们都忙，”纪灵泽受不了江惟清盯着他的目光，干脆别开脸去，“谁让你今天怪怪的，这不就能好好说话了？”　　纪灵泽尴尬一笑，“所以我们晚上吃啥啊？”　　江惟清也没打算继续追究，而且纪灵泽确实该有情绪的，他今天确实不在状态。　　“那你想吃什么？”　　h市深秋之后气温下降很快，也比较干燥，道路两旁边堆积着梧桐树的落叶。失去叶子的树干倒也没有落寞的色彩，偶尔有几只鸟与它作伴。　　相比之下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倒是有一种孤独的味道。　　纪灵泽和江惟清散步去了离家不远的农贸市场。　　他挑了一些自己喜欢的食材还有一些熟食，打包回宿舍当夜宵，剩下的给他哥把冰箱填满。他总觉得江惟清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好好吃饭，更不会给自己好好做顿饭。　　来了一趟江惟清的住所，纪灵泽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过一个新大一学生能有多少钱，大部分都是纪灵泽在前面挑，江惟清在后面付钱。　　没事的，大部分都是给江惟清买的，纪灵泽有了大买特买的心理准备。　　纪灵泽：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都买。　　在商家收款提示音要淹没江惟清之前，他及时叫住了走远的某个人。　　“纪灵泽！”江惟清手里提着东西没办法空出手来，他只能朝前喊话。接近晚饭点，市场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分开的距离被来往的人流越截越大，江惟清已经很难看到纪灵泽的身影，他本来就不指望纪灵泽能听见。江惟清低下身去想把东西集中在一块，空出手来摸外套里的手机。　　“需要帮忙吗，惟清哥？”江惟清听到声音一抬头，直直地跌进了纪灵泽那一弯深深的眼眸里。　　江惟清的心脏好像被柔软的羽毛轻轻地扫过，在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脸上已经漾开了笑容。　　纪灵泽见江惟清笑了，一边迅速拿过江惟清手里的东西，一边从善如流地说：“哥哥，付一下钱呗。”　　“好啊。”　　原来是需要付钱了吗？　　江惟清弯起来的嘴角肉眼可见地平了下去。　　江惟清把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收好，要用的食材留在外面备用。　　打包的部分熟食直接端上餐桌，上午忘记从洗碗机里拿出来的碗筷放回原来的位置。　　　　等他把一切收拾好，走出厨房，脸上还是难以置信。　　他们竟然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纪霂霂，你们学校最近闹饥荒吗？”江惟清难得问出来这样的话。　　“没有啊？”纪灵泽老实回答说。　　“那你这么多东西是要干嘛？”纪灵泽如果不带走的话，这些东西都够江惟清做一桌酒席了。　　江惟清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纪灵泽，希望能得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　　“当然是给你留的啊，我亲爱的哥哥。”纪灵泽正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刷手机，听到江惟清问他顺口就说了，反正买都买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忙起来根本就不吃饭。我们江惟清同学从小就是爱惜粮食的好孩子，总不能现在开始浪费粮食了吧。”　　“你怎么知道？”江惟清问。　　“我帮你把冰箱填满了，”纪灵泽翻了下身继续说，“不用感谢，因为纪灵泽也是一个好孩子。”纪灵泽故意把手机媒体音量调大，自己倚着沙发靠背，笑成一团。　　江惟清只能看到纪灵泽露出的半截肩膀，心里了然，他转身进了厨房。留下一句强忍着笑意的谢谢给纪灵泽。　　好像，他哥也没怎么变，窝在沙发上的纪灵泽这么想。只是不经常找他了，没关系，纪灵泽可以去找江惟清，他总有的是办法。　　纪灵泽心虚的提问被他自己的行为印证得更心虚。　　　　他自己九月份出来念大学，十月份回了一趟家，寒假才会回去。这可不就是一年回不了几趟家吗？纪灵泽可是冤枉江惟清了。　　大一新学期空闲时间比较多。纪灵泽有空的时候就会去找江惟清，他哥可真是越来越忙了。　　纪灵泽就这么在学校和江惟清工作的地方来回来去，是每周的必要项目。　　“哥，你忙完了没，今天中午我们去吃砂锅菜吧。”纪灵泽已经来过公司好多次了，很容易就找到了江惟清的办公室，人果然在里面。　　平常这个点早就在公司门口遇见了，现在可是午饭时间竟然还在办公室里？期末快到了，哪里都这么忙吗？纪灵泽是忘了自己还在四六级小组作业还有各种活动之间徘徊不定吗？　　也对，今下午没课，还没有晚自习，完美的周五让人忘记烦恼。　　纪灵泽一手推门而入，另一手打开预约界面，要给江惟清看，“你也不说话，我就先约上了哈，”他说完了，也没有人回答他，纪灵泽的目光这才好好去看屋里面的人。　　好像有两个人啊，一个笑眯眯的是他哥，另一个笑得不值钱的是？　　“爸，你放开那绿萝！”纪闵好久不见自己小儿子，猛地被这一喊还不适应。　　这捻个叶子也不太行了？手还是远离了叶子，纪闵小心把花盆往朝阳的地方推了推，这才给纪灵泽说话：“我没揪叶子，它好好的哩。”纪闵望着他好久不见的儿子，说话都没有当老板那个气势了。　　“真的？”纪灵泽偏头看了一眼那个绿萝，一直在看他爸，眼睛有点点沙沙的，“我知道爸肯定是个爱护植物的好人。”　　纪闵笑着点头，“就是。”　　不过就两个多月没见，纪灵泽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多了些许的白发，或许是从前没怎么注意，但脊背还是很力挺的。　　纪灵泽觉得还是要拥抱一下许久不见的老父亲。　　不过爸爸才没有很老。　　“还以为霖霖上了大学就不会想我了，一心想着来找哥哥呢。”纪闵轻拍着小儿子的后背打趣，掩饰自己湿润的眼眶。　　“哪有？”　　“来找我哥的时候，可是没有拥抱的，”纪灵泽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江惟清的脸，“他什么都没有。”　　好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小名了，纪灵泽都开始顺着他爸说话了。纪灵泽忽然发现江惟清已经好久不叫自己小名了，为什么呢？纪灵泽一时想不出习惯性地看向江惟清。　　好吧，问题的主人公应该也不会说吧。　　江惟清不明所以，脸上依旧挂着笑。他们的眼神刚对视到一起，纪灵泽就看向别的地方。　　“霖霖？”　　纪灵泽忽然被叫到反应了一下，“怎么了，爸。”　　“我已经订好位置了，把预约退了，和我们一起去吃点吧。”　　“什么啊？我今天要是不来，你们爷俩就要撇下我吃独食了？”纪灵泽思路很在线，“还好，我自己来了，不然我就去我妈那告你偏心的状。”　　略微悲伤的温情气氛一下子就被搅和没了。　　在去餐厅的路上，纪闵真和纪灵泽解释了一下。　　纪灵泽直说知道了，他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这句话一说完，车里一下就安静了。　　前面那个司机别偷乐了，都看到了。　　于是当晚纪灵泽给何女士发消息：你管管我爸，他说我小肚鸡肠。小肚鸡肠是什么好词吗？　　对方紧急撤回一个好像也没什么大毛病。　　好吧，近期不要联系了。　　纪灵泽读大学后花销并不大，商超不怎么去。虽然人比较挑食，但他还是在学校食堂把饭解决掉了。　　起码刚开始那一俩月，是的，后来纪灵泽投奔了他哥，食堂吃得没有那么勤了。　　纪灵泽找到羊毛可以薅那就一不一样了，商场超市什么的必须逛的啊。　　　　因为这样的事可不多见啊！　　纪闵难得来一趟，不是专门来看他的就说明人随时都会走，纪灵泽可不得逮住机会啊！　　果不其然，纪闵只和他们吃了一顿饭，就搭车去了隔壁市，忙他的生意去了。　　　　临走之前纪闵又爆了点金币给纪灵泽，“别老是花你哥的钱啊，这么多东西吃着，你妈还担心你瘦了，我看你哥哥才是真瘦了。”纪闵又打量了一圈纪灵泽，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脸颊上的肉一点没少啊？　　“爸！有你这么说你儿子的吗？”纪灵泽说，“我正常摄入营养而已！”　　“好了，不说你了，好好念你的大学吧。下一年的生活费我再给你涨涨吧，万一再长个儿呢？反正我是觉得你是没有你哥高了，小时候就没有。”　　“爸，”纪灵泽很无语，说他吃得多就直说，扯他哥干什么。　　　纪闵转而对江惟清说，“惟清啊，我上午给你说的事你在考虑考虑，去本部也是不错的选择，你也马上就要毕业了。”　　“明白了，纪叔叔。”江惟清站在纪灵泽身边回答说。　　纪闵看江惟清还是没有要答应的意思，只能暂作罢。至少见到他小儿子了，也不算白来一趟吧。　　　“爸爸你这来一趟不会是来挖人的吧？早知道让你多花点钱了。”　　这话听的纪闵眉头一皱，“我是为你哥好，本部比这边发展的更好，离家也更近，更好照应不是？怎么说得好像我拉着你哥哥跳火坑一样？”　　“那我怎么办？”　　“你好好上你的大学啊？还能怎么办？”　　“然后把我一个人撂这里上学啊？这不行！”